◎无◎
从郜县令处拿到了十万两银子, 程子安将老张,庆川,莫柱子以及胥吏们都安排了出去, 购置种子耕牛农具。
程箴知道程子安不放心, 一是要抓紧功夫,二是银子得来不易, 他不放心全部交由胥吏。
涉及到金银, 里面就有说不清的事情, 万万不能拿权财美色来试探人性。
程箴:“这一次事情重要,再耽搁就耽误了春耕,辛苦得来的银子,我还是一同前去吧。”
程子安想了下,道:“行, 此事就交给阿爹统领了。”
程箴收拾了下,带着还在震惊中的胥吏们出了富县。
郜县令一家在镖局的护送下,启程回燕州。
程子安站在县衙外,闲闲数了下, 前后共计十三架车马。
一切都如他所料,十万两银子对平常的百姓来说, 是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数额, 但对身家丰厚的郜县令来说,真不算致命的损失。
所以,他舍不得死。要是他真那么不怕死, 在大周官场动荡后, 不会致仕, 而是会继续在任上做下去。
程子安回到县衙, 给圣上写了折子, 如实描述了富县的“太平盛世”,回禀了得了十万两银子,全部用于了买粮等事情。
至于粮食收成上,程子安先叫了苦,收成估计不会好。
因为,富县多年来,已经累积了巨额的欠税。
程子安当然不会还,而且他打定了主意,一粒粮食都不会缴!
按照规矩以及程子安的品级,他没有资格直接向圣上递折子。
折子先会进政事堂,政事堂的几个相爷,王相会保持中立,明相看他不顺眼,何相看似站在程子安这边,但此一时彼一时,人在不同的位置上,立场会不同,做事也会跟着改变。
但这些程子安都不怕,他的折子,其实是信,分别既给了章尚书与许侍中手上。
许侍中是圣上身边近身内侍,他不能插手朝政。程子安告诉他知晓,他在某些时候,在圣上面前说一句话,能抵过朝上官员的冒死进谏。
章尚书是工部尚书,朝廷大员,他们曾经是上下级同仁,彼此之间没利益牵扯,也涉及不到上下勾结,他们之间来往最正当正常不过。
除了中枢那边,程子安还有云州府的知府这个顶头上司。
云州府的谢知府,以前是云州府高武县的县令,前知府被罢官之后,他得以升迁上任。
程子安到了云州府,照常理先要去拜见上峰。现在忙得很,打算等春耕之后,再去会会他。
云州府穷,要是一下买那么多种子耕牛等,会造成价钱大幅动荡,程箴他们兵分三路,去了临近的州府购置。
府城离得最近,第一批粮食耕牛农具先送到了富县。
接下来,就是分配。
患寡不患均,程子安从未想过在里面花费功夫,他带着苏捕头与几个差役,用耕牛拉着种子农具,到了离县城最近的村落。
这个村叫响水村,程子安先前来过,村子共有一百来户人家,男女老小共计五百多人,算是富县最大的村落。
村里的地,尚只种了一半左右。整个村就两头耕牛,属于几家日子稍微过得送一些,有青瓦盖屋顶的几户人家共同所有。
程子安一行到来,地里的,家里的人一起走了出来。
他们的形容,仿佛是恐怖片中坟场的僵尸冒出头,程子安心木木的,对苏捕头点了点头,便负手立在那里。
苏捕头大声喊道:“这是我们县的程县令,程县令念着你们的辛苦,地里的庄稼没种子,没耕牛,农具,特意给你们送了来,里正呢?”
起初大家都离得稍微有些远,带着对官家的敬畏恐惧,神色防备且警惕。
待到苏捕头的话音一落,他们总算有了点反应。
村里的里正走上前,躬腰见礼,道:“小的是里正,不知官爷有何吩咐?”
苏捕头道:“既然你是里正,对村里的土地,人家应该熟悉了。一亩地要多少种子,你按照未耕种的土地亩数来领取。犁五户人家一具,锄头耙子镰刀等,一户人家一套,耕牛一共只有十头,五户人家共养一头,农忙时轮换使用。耕牛是借给你们用,生了的牛犊只,你们继续养大,皆属于衙门所有!这些都要如数登记,使用坏了,磨损得不能再用,要向你报告,不得私自做主处置!”
别说百姓,就是里正,都要好一阵才回过神,怔怔问道:“官爷,这些要多少银子?”
苏捕头道:“先暂时借给你们使用,等到以后你们地里的庄稼收成好了,再酌情逐年偿还。你们听好了,这些年来,你们欠下了多少赋税,县里的账本上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次是大好的机会,让你们种好庄稼,填饱肚子,要是敢耍小心思,全部抓起来打板子!”
能拿到种子耕牛农具,对于只有出,从没进的百姓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虽然这个馅饼并非能全免费拿走,但能先填饱肚皮,谁都管不了以后。
随着大规模赈济而来的,就是患寡不患均了。
比如几户过得好的人家,他们就不大乐意,问道:“官爷,我们的耕牛呢?”
苏捕头冷着脸,拍着腰间的佩刀,凶神恶煞道:“你们已经有了耕牛,难道还要多养一头,莫非是想杀了耕牛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