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睡前哭闹了一场, 沈葭做了一个噩梦。
她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依稀记得是怀钰不要她了,她在后头追啊追,可他怎么也不肯回头理她。
沈葭直接吓醒了, 坐起身, 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应该是怀钰趁她睡着, 将她抱来这里的, 可他却没在,床边点着一盏孤灯, 脚边塞了一个汤婆子,已经变凉了, 但因房中烧着火龙, 一点也不冷。
她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有点怅然若失, 正想叫人,辛夷就推门进来了。
见她醒着,辛夷愣了愣,加快脚步走过来,抖开外衣披在她肩上。
沈葭见她神色少见的严肃, 不禁问:“怎么了?”
辛夷犹豫片刻,觉得还是该说:“王妃,方才杜若来说, 小王爷往后院客房的方向去了。”
“什么?”
沈葭一怔,心情怪怪的。
她望向房中漏刻, 已是戌牌时分,这时辰不算早, 也不算太晚,怀钰往客房去干什么?
辛夷担心地问:“要过去吗?”
沈葭想了半天,下了床:“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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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钰将沈葭送回上房便往前院走,却碰上沈茹的侍女玲珑,对方看见他便焦急地喊道:“王爷,您快去看一看大小姐罢!她……她又犯病了!”
“什么?”
怀钰吃了一惊,沈茹来王府后发过几回癔症,具体症状是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五指僵硬如鸡爪,脑袋不停往墙上撞,第二天清醒后,头部剧痛,对自己所做的事全无印象。
大夫说这是后天性的羊角疯,当人受到极大的精神刺激时就容易发作,无药可治,她发病时力大如牛,根本不是几个丫鬟制得住的,每次只能靠怀钰点她的昏穴,她已经有一阵时日没发过病,估计是方才在门口看见陈适,又受刺激了。
怀钰随着玲珑急匆匆地走了一段路,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狐疑地问:“她发病了,你为何在这里?”
要知道,沈茹每回发病都会撞墙,别人不阻止的话,她撞到头破血流也不会停下来。
玲珑表情一僵,道:“我……我把她暂时绑起来了。”
怀钰皱眉,还是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奇怪。
玲珑却抓住他的手臂,哭求道:“小王爷!您快点去罢!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这么一说,怀钰也来不及多想了,人命关天,沈茹要是出了事,他没法向沈葭交代。
二人赶到后院客房,怀钰踢开房门冲进去,只见沈茹脱了衣裳,只穿着一件葱绿抹胸和月白绸裤,正准备擦洗身子,根本没有被绑着,也没有发病。
她听到门口动静,茫然地回头望来,动作完全呆滞住了,两条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
怀钰短短数息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立时扭头便走。
门口的玲珑拦住他:“小王爷,你不能走!你见过我们小姐身子了!”
“让开!”
怀钰的怒气已经到达顶峰,他平生最恨遭人算计,更没想到会被人如此利用!
“你不能走!”
玲珑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怀钰从不打女人,但这一刻他真想杀了这名婢女,他再也不同玲珑客气,将她拨去一旁。
玲珑只觉肩膀一阵剧痛袭来,像关节都错了位,她狼狈地摔倒在门槛上,抬起头咬牙喊:“你见过小姐的身子了,今日之后,整个王府都会知道!王妃也会知道!众口铄金,小王爷,你躲不掉的,你非得给小姐一个名分不可!”
“是么?”怀钰停下脚步,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这王府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本王说了算。”
他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背后有脚步声追来:“小王爷,王爷……王爷,请你留步……”
怀钰本不想搭理,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痛呼,他转身望去,沈茹摔在台阶下,披头散发,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两只脚就追出来了。
这是数九寒天,她的脚很快冻得发红,可她却顾不上冷,也顾不上疼,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怀钰面前,惶恐地道歉:“对不起,今晚的事不会传出去的,你不要怪玲珑,她都是……都是为了我,对不起,是我的错……”
怀钰移开目光,过了片刻,道:“明日你就回沈园去罢。”
他已经想明白了,沈茹可怜吗?可怜,可仅仅因为可怜,他和沈葭就要一辈子养着她吗?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若她是个安分守己的倒也罢了,王府不缺她这一口饭,可今晚的事情证明,就算沈茹没想法,她那个侍女也是满肚子弯弯绕绕的,她们的存在迟早成为他和沈葭之间的一个隐患,他必须消除这个隐患。
沈茹呆了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吓得跪下去,哭着道:“对不起,请不要把我送走,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她拼命磕头,磕得雪地上都是坑。
怀钰不好去拉她,只得道:“你放心,我会向圣上求一道旨意,勒令陈适不许靠近你,我也会派锦衣卫一天三班,日夜巡逻,他若碰到你一根手指头,我亲自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