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不由打量了他一眼,裴廷约人高腿长,面部轮廓深邃,从眉骨到鼻梁的弧度尤其流畅优越,长得是真不错。
天气热这人身上的灰色衬衣解开了上面的一颗扣子,也没系领带,袖子往上折了两圈,露出一截麦色的小手臂,跟其他衣装笔挺的精英律师们相比,显得多了几分不羁,不过看着也不好惹就是了。
保安队长过去跟裴廷约说了眼下的状况,跳楼的那位坚持要见他,扬言他不出现就从金陵所楼上跳下去,让他们所彻底出名。
裴廷约耐着性子听了两句,掀起眼皮:“报警了吗?”
保安队长赶紧说:“报了,民警和消防应该马上就来了。”
“那就行了。”
裴廷约提脚就要走,连抬头看一眼都懒得。
一旁有实习律师按捺不住,壮着胆子说:“裴律你真不去看看吗?他好像特别激动……”
裴廷约目光落过去:“我去看了,他一言不合真跳了,你帮我负责?”
实习生涨红了脸。
“想做好人你去劝劝他,把人劝下来了我跟主任申请,给你评个见义勇为奖?”
实习生下意识摇头:“不、不了。”
裴廷约没再理人,走了两步忽然偏过视线,看向沈绰这边,沈绰立刻低头,装作看手机。
半分钟后他再抬头时,那人已经进去了隔壁楼里。
章潼低声感叹:“不愧是裴律,果然不动如山。”
沈绰心想,明明是冷血。
六点,章潼下班,带沈绰去了园区对面的烤鱼馆。
“幸好没出人命,”章潼吃着东西,心有余悸,“要不我爸又能找借口教训我,不让我做律师了。”
沈绰有些想笑,把帮章睿民带来的东西递过去:“老师说都是你喜欢吃的零食,他都低头了,你有空也回家去看看他吧。”
章潼把东西搁到一边:“等我考完试再说。”
章睿民想要她继续读研读博之后留校,她铁了心要做律师,父女俩都犟,谁也说服不了谁,章潼工作后就搬出来在这附近租房子独居,跟她爸话不投机半句多,全靠和她关系不错的沈绰在中间做传话筒。
“真这么想做律师?”沈绰问她,“不怕也被人拿命赖上啊?我看还挺危险的。”
“能被人这么恨,也算是变相肯定了能力,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裴律做事那么绝,”章潼八卦道,“你是不知道,那人来我们所堵他快两个月了,一般人怎么也得见一见适当安抚一下对方吧?裴律偏不,连正眼都不瞧他,每次都直接让保安赶人。”
“看得出来。”沈绰说。
被人拿跳楼威胁还能无动于衷、冷漠以对的,想也知道不是一般人。
“裴律确实跟别人不一样,他有本事啊,才三十出头就是我们所的高级合伙人,不过人是挺那啥的,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利益至上,道德感薄弱,只跟钱共情,专帮有钱人打官司。”
章潼兴奋说着:“他也不只做民商诉讼,商事犯罪领域的刑事辩护也做,去年淮城挺轰动的那个涉黑案,他是第二被告的辩护人,公诉机关起诉的三个罪名硬是被他做无罪辩护拿掉了两个,原本量刑建议的二十一年最后就判了三年,那个案子他具体拿了多少律师费我是不知道了,反正不会低于八位数。
“毕竟他那个当事人家里有的是钱,据说早年做生意确实不清不楚的,现在有裴律保驾护航,老子坐牢、儿子接手生意,慢慢洗白,以后就是实力企业家、慈善家了。”
沈绰听得直皱眉:“你是在批判他,还是在推崇他的行径?”
“那可不,我是挺崇拜他的,”章潼大咧咧地说,“听说他刚出道时就敢在庭上怼对方知名大律师倚老卖老,别人搞证据突袭他不申请延期,当庭翻阅新证据,找出破绽一条一条质证,堵得对方哑口无言,你说他是讼棍吧,那没点真本事还真做不了讼棍。
“可惜了,我当时没有面试上他的团队,要不我还真想跟着他干。”
“你最好别去,”沈绰提醒她,“被老师知道了,绑也要把你绑回家,在你爸面前也最好别提你崇拜这种人。”
“不提就不提,”章潼撇撇嘴,“说到我爸,他是不是又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你真不打算告诉他你喜欢男的?”
沈绰:“……再说吧,我怕老师接受不了。”
章潼是唯一知道他性向的人,这小女生前两年缠他缠得紧,他没办法只能坦诚了自己喜欢男人,从那以后章潼就把他当“姐们”看了。
“我们所虽然精英男不少,不过大多人面兽心,其实像裴律那样把‘我冷血我无情’摆脸上的还好些,其他的天知道他私底下是个什么德性,要不我还能给你介绍几个……”
“你操心你自己就行。”沈绰打断她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