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再度亮起,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阎燕”。
坐在一旁的袁圆听闻动静,提醒他:“不接电话吗?”
林奢译将手机翻面,“等会回。”
大巴车上充斥着小朋友们的各种聊天,吵吵闹,老师们不管,全心全意看顾着他们不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行。袁圆也意识到了这事,“是挺吵哦。”她有心多和林奢译说两句,绞尽脑汁,灵光一闪,道:“这世上重名的人还挺多。”
林奢译说:“是吧。”
“当然啦,”袁圆在座位上扭了扭,不好意思地说:“刚看见有个叫阎燕的给你打电话嘛,我不是故意看的哦,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就看见了。我嫂子也叫阎燕!是不是很巧合!”
阎燕是h市第二女子监狱,负责看押祝沁澜的狱警。
林奢译感觉手机的震动停止了。
他说:“是挺巧的。”
袁圆追问:“你认识的这个阎燕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奢译和气地笑了笑:“卖保险。”
“哦哦。”话题又回到了死节。可恶,她简直和她哥一样的笨嘴拙舌,这难道真的是袁家遗传下来的恶劣基因在作祟吗?!
袁圆恨恨,她真得很想,很迫切地向小林老师学习照顾小朋友的经验!就以她现在还不能独立照顾小朋友的情况,怕是连三个月的试用期都过不去,她要被开除了。
大巴车停在服务区时,林奢译多走几步,挑了个四周没人的地方,给阎燕回电话。
阎燕倒也言简意赅,一是说祝沁澜已强制转送精神病院;二是说针对祝沁澜的特殊情况,有一位国际知名的心理医生愿意对她进行辅导治疗,但需要相关家属的配合。
“请问你能联系上你的外公外婆吗?我申请查到了他们的留存电话,但拨回去是空号。医生说,有父母的帮助,治疗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升。”
林奢译也没见过他的外公外婆。
他曾在祝沁澜和林笃译无止尽的争吵中,似乎听说过,在祝沁澜执意要和他爸结婚时,祝父大怒,和祝沁澜解除了父女关系。
叹口气。
空气中浮现出轻飘的白雾。
林奢译说:“麻烦您了,阎警官。我想想办法。”挂断电话后,他伸手抓了把雪,被厚雪压弯的树枝颤颤,也落了些雪在他裤腿和鞋上。
回到大巴车上。
林奢译没有扶栏,双手抄进兜里,里面的手指还在发红。他的体温一向偏低,暖了许久不热。当施妤问他回程的时间,他回复她消息,打字的手还隐隐发冰,在颤抖。
林奢译:正在输入中……
林奢译:正在输入中……
林奢译:还不确定
施妤:那好,就不等你吃饭啦。
林奢译心里骤然一痛,想要的东西抓不到,无尽的懊悔和焦躁又开始在他心底盘桓。想见施妤,想抛下所有的一切,只想见她。林奢译把多余的字盖住,“那好,等你吃饭。”他指尖紧紧地扣住屏幕,似乎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全然地听不见。
施妤施妤施妤。
“小林老师!!”
院长猛地拍了下林奢译的后背。
林奢译惊醒,他的眼珠发黑,执拗盯着屏幕时的凶劲儿还没散去。院长又拍了拍他的后背,“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叫你几声都没听见。”
不知何时,大巴车已经回到了幼儿园的门前。
小朋友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依次下车,被等候已久的家长们接了走。林奢译下车时,汽车旁只剩下了几名老师。院长笑说:“这两天大家都辛苦啦,赶紧回家休息吧!”
余下的老师陆续离开后。
面前的幼儿园寂寥下来,只剩下了林奢译一人。
他背起包,用钥匙打开侧门,冰冷的铁门发出碰撞的响声,他往里走。
后院的小操场,照例是空旷无人,落尽了雪。
林奢译一路走,在白净雪地里走出一串脏兮兮的脚印。他要回他的员工宿舍去住,一层层楼,格子间。从空中俯视看,四方形的幼儿园,四面铁围栏,在空无一人的时候,何尝不像是一座冷冰冰的监狱。
屋檐下,有人久等他。
林奢译回想了下,笑了笑:“知遥没参加这次的活动。”
“嗯。”身穿定制西装的男人伸出手,礼貌问好:“林奢译,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重新介绍下,我是祝沁澜的主治医生,李梁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