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教学楼花里胡哨, 绘满了各种卡通涂鸦。在教学楼后面,供孩子们日常玩耍的小操场里铺着彩色地皮,摆放了旋转滑滑梯等设施, 同样也充满着新鲜活力。唯一画风不同的,大概就是操场的视线之外,这栋颇具年代感的老楼了。
岁月, 沉淀,沉稳。
园内坚实的后勤部门都在这儿。
林奢译介绍说, 这楼一层用做了餐厅后厨,教职工用餐室, 和儿童烘焙房。二层用于日常的办公, 院长办公室之类的。三楼的一整层都是员工宿舍了, 不过目前只住了他一个。
员工宿舍有单独的进出口, 走楼梯, 可以一三楼直通。
奈何入口的楼道逼仄, 冬日黄昏时的薄弱光线照不进来,便任由它无声的蔓延出了大片昏沉沉的暗色。
施妤始一踏进来, 步伐有些犹豫。
她一时看不清楚台阶, 不敢扶墙,便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楼梯扶手。
没有想象中的毛刺,入手的触感温滑。
施妤有些意外,仔细摸了摸。尽管扶手表层的红漆都剥落了,但依然的光滑可握,很干净。待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场景后,她发现墙面、水泥地面其实也被打扫的很干净。
她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楼里的装潢虽然老旧, 有明显的岁月残痕,但即使细究去了最细枝末节处, 也都是质朴而整洁划一的。
是有在认真生活的痕迹。
两人上楼的脚步声,轻微地,一前一后的响起。
在三楼大概中间的位置,林奢译打开了其中一扇门。明明是个朝阳向的房间,然而屋内一片漆黑,竟是比楼道里更昏,也更暗。书桌上有一盏小台灯,林奢译有些局促地解释说,房间里的大灯坏了,还没来得及报修。
借由台灯的微光,施妤环顾一周。
虽然什么都还看不见,可对于林奢译的房间,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她摸到了窗帘,一把扯开了那遮光性极佳的厚重帘布。
此时窗外的夕阳西斜,残留了最后一点晚霞的余辉。
柔和的橘红色柔光渗进了屋内。
林奢译有些不习惯地闭了闭眼睛,他忘记上一次拉开窗帘是什么时候了。自从他将原本的薄纱窗帘更换成了厚重遮光款,他似乎只拉开过几次。
窗台下面是老式的铸铁暖气片,微微发着烫。
施妤把冻僵的手贴在了上面,舒服地哼了几声。暖和,她保持贴着暖气片的动作不动,越来越暖和,直到觉得烫了,她把手抬起来,等滚烫的热乎劲儿过去了,她又把手继续贴上去暖。她人不由也缩在了暖气片前,热乎乎地烤着。
她满意了,就开始赶人:“你快回去吧。”
林奢译回了神。
他刚才有种恍惚的错觉,在窗外晚霞的铺陈中,施妤似乎也融入进了景色里。这么好的她,被很多人看见了,被很多人喜欢了,也不能被他独占似的拥有了。
机票,出国。
昨天他听见的只言片语,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宿舍三楼已经很久都没有其他人来过了,临出门时,林奢译犹疑了片刻,最后只是帮施妤浅浅地带了一下门,并没有关严。
一门之隔。
他站在走廊外,假装把施妤锁在了里面。他无声地安慰说:我会尽快回来的。施妤自然是听不见,他也自嘲地笑了笑,觉得最近自个的幻想尤甚。
*
林奢译所住的,不过是间小卧室。
进门的左手边是宿舍床,熟悉的上床下铺,归属于大学时期特有的产物。
原本铁质的书桌上被人铺上了一层绒桌布,摸起来柔软温和了许多。书桌上有一盏小台灯,两层小书架,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的书。
施妤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幼儿园游戏教学论》,怎么,还有专门教怎么和小朋友做游戏的书吗?不止有。林奢译还认真看过,书中的许多地方都做过了标记。其中夹着鱼鳞状排列的便签,上面写着读书时的感悟,下面陆续写了一些实际操作后的感想。
认真。施妤简短地点了评。他原来也能这么认真。早在上学那会儿,两个人每每一起写作业,林奢译明明只顾得盯着她发呆和傻笑了。
施妤的手指在书架上依次滑动,《大教学论》《幼儿园课程》她一一滑过,然后倏地一停:有几本书脊朝内的书,隐约可以瞧到里面做了更多的标记和注释。
施妤好奇,抽出一本看,是有关精神类分析的书。
作者的名字她隐约有些熟悉,“享誉国际……著名精神类研究专家……李梁睿。”施妤慢吞吞地念,“李梁睿……”莫非是阳霁提及的那个“梁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