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似睡非睡。
施妤的起床更是艰难。
定了时的闹铃五分钟响一次, 她反复被吵醒,还能坚持反复地陷入昏迷,两眼一闭, 相当于双耳一聋,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奢译做好了早饭, 摆上桌。
等不来施妤,他抽空帮她准备了份午餐便当, 免去了她每天惯例、绞尽脑汁思索要吃什么的灵魂拷问。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半,他才犹豫地去敲了敲施妤的房门。
没动静。
再敲, 从极细微处, 勉强分辨出来了一声“进”。
于是待林奢译进门后, 他先去洗漱间打湿了块温水毛巾。
施妤醒了, 没完全醒。
正坐在床上, 脑袋上不知道为什么缠着好几圈被子, 缠出了一个巨大脑袋。
林奢译觉得可爱,此时的施妤像是被他私心养在了房间里, 生长发芽了的女朋友。他是如此用心呵护, 放轻了动作,小心地解开了缠绕的床被。他从里面拯救出了满头乱毛的施妤,帮她理顺发丝,然后动作熟练地一点点帮她擦起了脸。
突如其来的触感,令施妤猛然一惊,睁开了眼。
待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后,她不止清醒了, 脑中还开始拉响警报。林奢译这种一点也不见外,什么事都把她当幼儿园小朋友照顾的习性, 简直太没有底线了。
施妤慌里慌张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偏生林奢译若无所觉,还在问:“需要帮忙吗?”
施妤一边洗脸,一边刷牙,一边摇头,牙沫乱飞。
林奢译说:“那我出去了。”
施妤猛点头。
林奢译顺手叠起来了床上的被子,拉开窗帘,开窗透风。他朝外走了两步,停下来,说:“我等你洗漱完,打扫下卫生吧。”
施妤一个激灵,迅速把溅到牙沫的洗手台擦干净了。
施妤坐在餐桌上,捧着碗,吃蒸蛋的时候在想:好险,差点又生活不能自理了。从林奢译手中接过午饭盒时,她还想,希望今天中午能吃到有芝麻眼的章鱼香肠。
林奢译煎的香肠,比外卖好吃一百倍。
临出门时,她狠狠抱了下林奢译。
而林奢译安静地由她抱着,他没有回抱,空出的双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有一个执拗到不甘心、不情愿的微颤。
*
在林奢译独自一人代班,熬过了最初几天的手忙脚乱后,院长参加完市里的会议,赶了回来,开始协助向日葵班的日常管理了。
因着魏佳的缺席,林奢译不得已调整了班里的课程安排。他作为一名生活老师,没有教课的资格,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带领小朋友们做手工,玩游戏。
院长翻看了课程表,说:“小林老师,这样不行呀。”
林奢译站在院长身边。
他明明没有错,却像是犯了错学生似的。
“向日葵班的学习进度已经落后其他班了,”这也是林奢译一直担忧的事儿,他忧心忡忡地记挂着,焦急着,然后被院长一锤定音,决定了,“之后的课,由你来上吧。”
林奢译忙摇头。
他的唯一一次代课,被其他老师戏称为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从没听说从幼儿园就开始内卷,拖堂加课时的。
显然院长也听说了,她忍着笑,有心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院长是何许人也?
拥有几十年教学经验,门下学徒无数,获奖无数,被教育局领导亲自登门返聘回来的国家级优秀老教师,由她坐镇,手把手地亲自指导,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被雕琢成人。不过短短几天,小林老师的教课能力就得到了质的飞跃。
施妤偶尔吃多了,围着林奢译转圈般的消食。
她思考着要怎么跟他提起要出国进修的事儿,也看着林奢译的笔记内容,从各种花样手工,升阶到了深奥难懂的教学层面。
施妤问:“你要开始讲课了?”
林奢译为难地点点头。
“那你在本子上画什么呢?”
林奢译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ppt。”
他平日里的手工笔记本,是没办法拿到课堂上,投影展示给小朋友们看的。讲课要做ppt课件,而如何把ppt做得生动,有趣,排版要突出重点,展现优势……这却是院长她老人家没办法教他的了。
“……”
林奢译不懂,也不会。
施妤昂头叉腰,大笑出声:“终于轮到我有用武之地了!”她飞快地搬来了她的工作笔电,鼠标点开了桌面上最常用的软件,轻描淡写地问:“要做多少页?50页,还是80页?”
林奢译含蓄地说:“4页,不,3页就够了。”
施妤说:“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