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娣回到自个身子里待了两天,除了认识俞珉和谢朗,对他们有些印象外,其他的进士只看着面善,却叫不上名字。
卢仲夏告诉她,那个年轻一些的叫陶一鸣,老成一些的叫王元志,其他进士依次又给简娣介绍了一遍。
简娣挨个认过去。
傍晚晚风和煦,身着直裰的青年进士们面色悠闲轻松,有说有笑。虽说伫立斜阳中,但看着却别有一番蓬勃朝气,那和在姚府中的压抑全然不同,在他们身上是踌躇满志的得意生机,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
简娣看向俞珉:“俞兄叫我有什么事?”
俞珉拦住他,抄着手眯起眼,爽朗地笑问:“卢兄,时间还早,回什么家。不如和我们一同去请教张首辅今日的策论,到时出来再小酌一杯?”
去找张孟野?
简娣打量了俞珉一眼。
对方闲散地任她打量。
“你愿意去吗?”简娣询问卢仲夏的意见。
卢仲夏如实答道,“我并不愿去。”
“但拜访首辅和同僚联系感情,不得不去是吧?”
卢仲夏苦笑:“确是如此。”
简娣瞥了眼站在进士陶一鸣身侧的谢朗,对方长身玉立,伫立晚风中,怎一个丰神俊美。
“你看谢朗也在其中,人家爹和首辅关系不好,他也去了。”
大家刚共事没多时,去拜见顶头上司也是人之常情。
俞珉拍了拍她肩膀,“卢兄可愿同我们前去?”
简娣利落地点头,“去,怎么不去。”
虽然答应了俞珉,不过她这还有个问题。
“不过你看我答应的仓促,没准备什么东西,总不好空手去见首辅。”
问了问其他人的拜礼,他们带的可谓五花八门,产自蜀王府的香笺,徽州的墨,吴兴的笔,无一不清贵。
谢朗此时才有了些动静,出声笑道,“这有何难?那就先去趟杨柳巷,那儿卖的都是些案头清供。”
谢朗口中的杨柳巷为京中一条专卖笔墨纸砚,案头清供的巷子。
谢朗的提议不错,如今对于贪墨抓得紧,带太贵重的明摆着是给张首辅惹事,带太轻贱的未免失礼,案头清供不实用,但胜在保险。
问了诸位同僚并无异议,都乐意同她先去一趟杨柳巷。
虽说翰林院隔壁就是皇家的銮驾库,他们就站在銮驾库前扯皮,但进士们还得迈着两条腿走路,没狗胆坐轿。
进士陶一鸣不仅抱怨,“要我说,就不该将我们与銮驾库安置在一块儿。”
那王元志安慰他,“翰林已迁出了大内,这也没奈何的事。若在大内,反倒多生事端,须得小心谨慎。”
简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陶兄知足吧,你看隔壁东厂。”
陶一鸣:“……”
谢朗桃花眼一眨,以袖掩口:“噗。”
卢仲夏:“……”
简娣说的是隔壁东厂附近的奶|子府。
刚开始听到奶|子府这个地名的时候,简娣也呆了一秒,思维无法控制地一路跑偏。不过东厂隔壁的奶|子府是个正经地方,隶属锦衣卫,住的都为奶妈,专门负责喂养皇家儿女,就是名字简单粗暴了些。
奶|子府在东厂隔壁,杨柳巷却在京中西街。
京中文官邸寓也多在西街,街巷风貌清华,道旁遍栽着柳树,户户垂杨,一律白墙黑瓦,低矮的屋檐,卖些笔墨纸砚,案头清供,此地在文人间颇有些清名。
谢朗他们常常来这儿,也有相熟的店,简娣乐得轻松自在地跟着谢朗进了家卖案头清供的铺子。
谢朗也不是气量小的,虽说和卢仲夏塑料姐妹情,但见简娣瞅着店内的东西拿不定主意,他也颇有风度地帮他选着一个适合拎着上门的拜礼。
“这湖笔中尤以这‘巨细’笔闻名。”谢朗拿起一支笔对简娣道。
简娣思维发散了一秒:“那有没有‘巨粗’笔。”
谢朗握着笔一愣,复而笑道:“卢兄当真风趣。”
“此笔兔毫为柱,羊毫辅之,用起来刚柔并济正正好。”
“卢兄不妨试试。”谢朗把笔递给简娣。
简娣接过笔,转着看了一圈,也看不出所以然,刚准备问店家要来纸墨一试,却没料到,一抬眼,不期然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身影。
简娣握笔的手一顿:“诶?”
谢朗:“卢兄?”
见简娣握着笔也不动,谢朗微讶地询问。
简娣一动不动,愣愣地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