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苦笑:“只是那芙蕖剑谱我翻过了,瞧着有些普通,恐怕是假的。”
男子“呵呵”哑笑几声:“假的又如何?至少你一战成名,将来在江湖上行事会方便许多。再说你不是看见连少堡主到了郦城么?谢容禛那小子之前一直在京城兴风作浪,这会儿却突然来到应城,应城与郦城不过一江之隔,你说他来这里是冲着连家堡还是芙蕖剑谱?”
鸾凤鸣面色凝重:“两者殊途同归,看来他的目的与我们相同,只是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男子拿帕子捂着嘴咳了一阵,道:“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总之青铜带钩是我们最大的筹码,容不得旁人觊觎。”
鸾凤鸣点头称是:“既如此,我这就加派人手,务必掘地三尺也要将谢容禛挖出来!”
男子满意点头:“嗯,如此甚好。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安排吧。”
鸾凤鸣点头称是,神色恭敬地退出,待穿过瀑布飞到山洞外面之后,恭敬之色已被轻蔑冷笑取代:“老不死的,这副德性还想当皇帝,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着一振衣袖,冷着脸大步离开。
*
墨远歪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一边听雨一边往水中投鱼食,他坐姿懒散,昏昏欲睡,宽袖中探出来的一截凝白手腕如玉如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便捻落一片碎屑,逗得水中五彩斑斓的鲤鱼欢快追逐。
连慕枫远远走来便看见这水榭中的风景,脚步微顿,定了定神又大步向前,足靴踩在石阶上,溅起一片水花。
墨远闻声睁开微阖的双眼,回头朝他看过来。
连慕枫收起伞走到他身边,垂头看着他,将他笼罩在高大的阴影下,见他仰头冲自己笑了笑,心口不禁有些潮热,出口的声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想不想出去转转?”
“好啊!”墨远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冲他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连慕枫忙将他拉起,还没来得及感受又急又乱的心跳,便听他用不轻不重的语调低声抱怨道:“我都快被你的人盯到发毛了,出去避避也好。”
连慕枫:“……”
自己确实派人在暗处盯着他了,没想到他废了武功还这么敏锐。
“我……我并无恶意,只是担心你再独自一人出门,怕你遇到危险。”连慕枫急忙解释,面上难言尴尬。
墨远笑起来:“知道你是好心,我没怪你,走吧。”
连慕枫诧异地盯着他,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这种古怪的念头一旦在脑中生成便再也挥之不去,他不确定这是直觉还是错觉。
墨远见他迟迟不动,伸手在他腰眼戳了戳:“怎么不走了?”
连慕枫头皮一紧,差点蹦起来,立刻手忙脚乱地放下碟子撑起雨伞,走出水榭时将雨伞往墨远头顶倾斜,对自己即将被雨浇透的半边身子浑然未觉。
墨远朝他肩头瞥了一眼,与他挨近了些。
连慕枫握着伞柄的手收紧,目视前方,强自镇定:“雨快停了,明日我叫人去打探消息,若是南面路通了,我们就尽快过江。这次在郦城逗留的时间有些长,入南疆之后我们可以抄近路,如此年前一定能赶回来。”
“好。”墨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得离开几天。”
连慕枫立刻散开旖思,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我陪你!”
墨远扭头看他,笑道:“好啊。”
连慕枫噎住,准备好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没派得上用场就被闷在了肚子里,他狐疑地看着墨远,难以相信他不仅不动怒还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几天回来?”
“明早就走,两三天吧。”
连慕枫点点头。
两人出去转了一圈,买了些东西吃了顿饭,回来时已近暮色。
墨远沐浴完就坐到了桌边,一边看书一边等连慕枫。
上辈子他武艺未成时心心念念要去京城报仇,连慕枫怕他自寻死路,就安排人暗中盯紧了他,更是亲自与他同吃同住,一刻都不离,恨不得将他拴在腰带上揣进袖兜里。
这辈子两人关系疏而有礼,可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连慕枫既然再次安排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又说了要出去,那他今晚若是没有行动就不合常理了。
果然,一刻钟后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连慕枫敲了敲门:“莫贤弟!”
墨远起身去给他开门,故作疑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连慕枫也是刚沐浴过,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一边腋下夹着枕头,一边腋下夹着薄被,一本正经道:“我那边屋顶漏水了,能否在你这儿借宿一宿?我打个地铺即可,不会打扰你的,正好明日睡醒了和你一道出门。”
墨远忍着笑转开身子让他进屋:“连兄请便。”
连慕枫开口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惴惴,这种拙劣的借口傻子才看不出来,若是换成任何人,被这么紧盯着都会觉得被冒犯了,难免动怒或翻脸,可墨远完全没有任何恼他的意思,这让他脑子里再一次飘过白天那种毫无缘由的直觉,他突然有了试试墨远底线的冲动,可想到两人相识时间甚短,又急忙遏制了不合时宜的念头。
墨远将门关上,转身时看见连慕枫要往地上铺被,忙上前拦住:“放榻上吧,地上有潮气,不能睡人。”
连慕枫动作顿住,抬起头看他,瞳孔中似点了两盏烛火,说出的话却很坚决:“没事,习武之人没那么讲究。”
墨远见他不为所动,干脆夺过他手中的枕被放到榻上,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怕我半夜偷偷占你便宜不成?”
连慕枫心神一荡,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五彩缤纷:“当然不是!”
墨远似乎没听到他的反驳,继续道:“怕我睡迷糊了亲你、抱着你不撒手?”
连慕枫听得头顶生烟,寥寥数语在他脑海中幻化出旖旎香艳的场景,他头一次有种自己要完蛋的感觉,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怎么会?贤弟真会开玩笑。”
墨远上辈子没见过他如此青涩的反应,又或许是自己那时尚未开窍,对他的异常毫无所觉,这辈子两人的关系远了,倒让自己有了重新认识他的机会。
新奇之余,墨远心里酸软成一片,他将被子抖开,轻声问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连慕枫愣愣道:“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