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檐上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藏书阁下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叶流云,裴长卿微微一歪头之后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对方面前:“你找我。”
“你是什么人?”一脸警戒地看着整张脸掩藏在面罩下的裴长卿,叶流云摆好了起手式,目光突然落到了裴长卿背后的武器上,动作一顿“你是!”
抬手直接把怀里的社稷图丢到叶流云怀里,裴长卿的眼睛中流露出浓浓的警告的意味,沙哑着嗓音开口:“叶将军,社稷图在此,还望叶将军收好。”“多谢。”知道此时不便向旁人透露裴长卿的身份,叶流云毕恭毕敬地一拱手“叶某无以回报,还望阁下受叶某一拜!”
隔空托起叶流云的胳膊,裴长卿冷冰冰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一瞬之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面无表情。听着半空中传来的尖锐的哨声,裴长卿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微一点头:“叶将军,在下告辞了。”说着,裴长卿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微微抬头看着裴长卿离去的方向,叶流云转身扫视了一圈仍旧围在自己周围的士兵,没好气地呵斥:“看什么看!还不快回自己的岗位!”气哼哼的看着其他人离开的背影,叶流云甩了甩袖子:“一帮没用的玩意儿,还不如小裴姑娘管用。”
监察院。
在屋里听着撕破夜幕的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陈萍萍摇着轮椅出了自己的屋门,低头笑了笑:“这还当真是,意外的惊喜。”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小姑娘变得越来越圆滑也变得越来越老练了。
想到这儿,陈萍萍看了看监察院中开得正盛的那一株梨花树,仰着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问道:“长卿的情况怎么样了?”“已经回府邸去了。”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影子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漠然“你有事?”
“监察院里面那个人呢?走了吗?”双手在腹部交叠,陈萍萍闭着眼睛问道。“没有,被别人缠住了。”从黑暗中走出来,影子说道“看身形没认出来是谁。”
微微睁开双眼,陈萍萍摆摆手示意影子下去,轻轻地笑了笑:“我的小姑娘,你会什么时候过来呢?”
回到府里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提着灯笼站立在那里的徐爻,裴长卿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有些急切:“邀月姐没回来?”“没回来。”面色凝重地迎上来,徐爻有些急切“小裴姑娘那边完事了?”
随意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裴长卿咬着唇想了想之后做了决定:“我去一趟监察院,还有其他的需要我注意的地方吗?”“小裴姑娘,万事小心。”看着裴长卿重新戴上面罩,徐爻的眼睛中似乎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随后郑重的一揖到底。
急匆匆地点点头,裴长卿只来得及叮嘱一句:“帮我看好安安。”之后,就往监察院的方向奔去。
在监察院的墙外就听到了里面清晰的打斗声,裴长卿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进了院内,对着有些狼狈的黑衣人甩出了链刃:“走的这么急,可是在埋怨我待客之道不周?”
一手稳稳的扶着已经有些脱力的邀月,裴长卿一手握着链刃,冲对方微微一侧头,语气甚至是有些温和地问道:“怎么这么着急走啊?不多留一阵子吗?”“原来是你。”眼眸中像是猝了毒一样的阴狠,黑衣人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看来他们失败了。”
“你也会失败的。”看着邀月冲自己点点头之后,裴长卿松开了扶着对方的那只手,咔吧咔吧地活动了两下自己的脖子,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讥讽的意味“毕竟你们一向都不是特别的聪明。”
另一边。
看了看突然冒出来推着自己轮椅就往外走的影子,陈萍萍一脸疑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裴长卿来了。”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往打斗的地方走去,影子的声音中似乎夹杂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你会很想看现场的。”
疑惑地看了看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的影子,陈萍萍张了张嘴似乎像是想问什么的样子,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
一脸震惊地看着裴长卿心情非常愉悦的用链刃捆着一个人在半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干脆利落地摔到地上再拎起来晃一晃,陈萍萍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也在隐隐作痛,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盘腿坐在地上的邀月。
冲着陈萍萍一脸无辜地笑了笑,邀月随后转过头笑嘻嘻地冲裴长卿比了一个大拇指,问道:“怎么样,心情痛快了吗?”“感觉确实不错。”活动活动脖子把对方身上的链刃收回来,裴长卿一脚踩在已经昏迷不醒的黑衣人的胸口,心情颇好地点点头。
弯腰伸手把人拎起来晃了晃,裴长卿顺带着扫了一眼被自己晃下来的那些零件,笑眯眯的开口:“服吗?我就问你。”“你,你个疯子……”勉勉强强睁开一只还没有被磕掉的机械眼球,黑衣神从嘴里吐出一个零件,有些断断续续地骂道“你就是个疯子。”
“那疯子现在想杀了你,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饶有兴致地拎着对方又晃了晃,裴长卿开口问道。
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裴长卿直接捅穿了心脏:“懒得听你废话了,直接送你上路吧。”
收回自己的链刃,裴长卿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隐藏在暗处的陈萍萍,而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交给你了。”直接把尸体扔到陈萍萍面前,裴长卿错开视线看向他身后漆黑一片的阴影里,微微一点头之后,和邀月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邀月姐早些回去休息。”扯下面罩站在房门前对着邀月笑了笑,裴长卿伸手递过去一瓶伤药“记得上药。”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笑的有几分腼腆:“姐,需要我从大东山带什么回来吗?”
伸手揉了揉裴长卿的头发,邀月笑的眉眼弯弯:“听说大东山的风景不错,给我画张画回来吧。”“好。”推开门站在屋里,裴长卿催促道“姐赶紧回去休息吧,不是说早上还要教我怎么做布娃娃呢吗。”
看着裴长卿把门关上,邀月听着里面在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之后,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这才转头看向了凭空出现的酒坛子。
拎着酒坛子找到正坐在假山上的徐爻,邀月轻轻松松地翻身来到他身边坐下,对着正举杯邀明月的徐爻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陪你。”
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正以一种极为豪放的姿势拎着酒坛对嘴吹的邀月,徐爻甩过去一个酒碗:“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喝酒像什么样子?”“少管我!”看都没看直接把酒碗丢回去,邀月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啰里啰嗦的!”
有几分尴尬地摸摸鼻子,徐爻的目光在邀月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微微一皱眉:“你受伤了?”“阿裴给我药了,回去随便涂一涂就好了。”根本不在意地摆摆手,邀月刚想拎起酒坛子的时候却被徐爻一把夺过去:“你不能再喝了。”
“徐爻你好烦啊!”一脸暴躁地拍开徐爻想要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邀月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回去我自己上药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凭什么不让我喝酒!”
一脸坚决的把酒坛子放到一边,徐爻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把伤药拿出来:“喝酒对伤口的恢复不好。听话,把药拿出来给你涂好然后去睡觉。”“你凭什么管我?!”似乎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邀月的音量和胆量都提高了,指着徐爻那张冷冰冰的脸质问“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邀月!别闹!”试图想安抚邀月的情绪再把对方哄回去睡觉,徐爻的语气有些急切“我们听话回去睡觉好不好?不要再喝了。”
想都没想一把推开站在面前的徐爻,邀月抄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之后直接把酒坛子摔在地上:“老娘乐意喝!你凭什么管我!”“我是你兄长!”终于急了,徐爻双手抓住邀月的肩膀,脸色阴沉“兄长的话你为什么不听!”
直接啐了一口口水在徐爻脸上,邀月看着他皱着眉后退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笑的满脸讽刺:“兄长?谁家兄长会对自家妹妹数十年不闻不问,你以为我是谁?我现在叫邀月!不是徐颖!你要找你的徐颖你回你的二十年前去找去!”
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徐爻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还没擦干的口水,怔怔地看着邀月跳下假山离去的背影,轻声呢喃:“我这是,做错了吗?”
沉默地重新坐下来,徐爻拿过一旁的酒坛子,又伸手拿过了刚刚递过去却又被甩回来的酒碗,想了想之后突然仰起头用嘴对着坛子口一通猛灌,而后剧烈地咳嗽了出来:“原来,借酒消愁是这个意思……”
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假山上,徐爻一手拎着酒坛子遥遥指向夜空,恍惚间突然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甜甜的叫着自己:“爻哥哥!”
咧着嘴角笑的苦涩,徐爻有些茫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是自己一心想考取功名却又落榜的时候?还是她给自己看一些对她来说是新鲜玩意儿自己却催她走开的时候?
恍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提起裴长卿昔日的那些时光的时候,陈萍萍连眼角都泛着淡淡的苦涩。有些事情自己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没有后悔这么一说。想到这儿,徐爻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彻底瘫在假山上,慢慢地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