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要给儿子们去枷,还不知自己给大儿的一百两够不够,那押解的狗东西贪到了如何程度,会不会狮子大开口呢?她总得为自己,为以后多多考虑。
想着反正孙子也身强力壮的正年轻,底子好,扛得住,刚才还有力气乱跑呢,该是不需要这点子食物的。
如此想,周娉婷假意推脱了一句后就把黑馍馍收了起来,口中却还连连笑着哄傻子。
“还是我乖孙最乖最孝顺,时刻惦记着祖母,只是苦了我乖孙了,这馍馍既然乖孙你不吃,祖母就替你留着,待到乖孙你什么时候饿了,祖母就什么时候给你拿昂。”
杜禹辰感受着一下下摩挲在自己头顶的温暖,他笑着点头,全然不知老太太心里的小九九。
待到余慧端着食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傻子围在老妖婆身边,当着他的护祖母使者,看样子傻到不行。
但只要他不死,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个冷血慧扯了扯嘴角,招呼着姑姑姑父,抱上小表妹,一家人就着红烧肉啃着肉包子肉上加肉,可是羡慕嫉妒恨坏了,也馋坏了一屋子的人。
哭声,骂声,砸吧嘴的声音此起彼伏,却也没一个人敢真正上来抢食,毕竟杜老三跟杜禹辰身上的伤还明晃晃的在那摆着呢!
余慧突然表现的霸道与蛮力是其一;
她的英烈遗孤自由身,又得了狗日的押解差的青睐照顾是其二;
这种情况下,他们弱势,形式逼人认清现实,是龙都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们怎敢轻易动手?
不过贱丫头,别让他们逮到机会,要不然……哼哼!
余慧:哼,天真!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又走了十来日, 流放队伍眼看着就要到彭城了,这日的路上……
“雅儿!雅儿……”
一声凄厉的呼喊,瞬间划破了行进队伍中充斥着的压抑沉闷, 所有人都不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给姑姑还有小表妹塞卤鹌鹑蛋的余慧也顿住了动作,下意识的探头朝前看。
前头队伍里杜家二房所在, 廖姨娘跪在地上, 死死的抱着晕倒在地的女儿努力晃动着。
“雅儿,雅儿,你醒醒,醒醒,你看看姨娘, 睁开眼看看姨娘啊……”
落在后方些的杜禹平也急忙跑上来朝着亲娘大喊:“姨娘, 掐人中, 掐妹妹的人中, 快。”
廖姨娘慌忙照办,使劲的掐着女儿的人中,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怀里的人唇上都被掐出血来, 终于, 杜欣雅嘤咛一声, 幽幽转醒。
廖姨娘见了喜极而泣,“醒了, 醒了, 太好了, 终于醒了!雅儿你怎么样了, 雅儿?”
怀里的人一脸死灰模样, 杜欣雅努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嘴巴张张合合,有气无力,“姨,姨娘……”
廖姨娘只看到女儿嘴皮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不由凑头过去到女儿唇边,神情焦急,“什么?雅儿你说什么?雅儿你大声点,大声一点……”
亲娘急切的喊声就仿如隔了层玻璃纸,她听不清,连视线又开始模糊,她想告诉亲娘,她好后悔,好后悔……
后悔曾经自己那般的愚蠢,嫌弃亲娘,只晓得一味的讨好嫡母;
后悔当初总是嫉妒姨娘疼兄长不疼自己;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大姐的劝告,至始至终都执迷不悟;
明明最疼最在意自己的,始终都是至今都守在自己跟前的人呀!
这些日子以来,吃着姨娘用好不容易才藏下来的金珠给自己买来的药,她的病时好时坏,可自打三天前断药后,她的情况急转直下。
自己虽病体昏沉,可这却并不代表,自己不知道身边发生的那些事。
她清楚的知道,姨娘为了自己能活着,她去哭求父亲,父亲却冷眼瞧着,指着他自己肩上没能如愿去掉的木枷,冷酷无情的说:“如今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全家人都在熬着,谁都不好过,雅儿若是熬不过去,那就是她的命!”
后来姨娘又去跪求嫡母,嫡母却紧紧搂着她的一双儿女说:“我是个没出息的,娘家也不得力,当初离开京都,我娘家连个下人都没派来一个,我如今也是身无分无,便是相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廖姨娘与其求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妇人,还不若去求求母亲,毕竟家里的一切都掌在母亲手里。”
最后实在无奈,姨娘跪趴在老太太跟前砰砰磕头,老太太没动怀里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小瓶保命药,两手一摊一脸无奈:“我个当祖母的人,自是也心疼晚辈,可我也难啊,家里什么情况你们都是看到的,姻亲故旧就送来那么点子东西,走到今日,你男人跟三弟是家中顶梁,他们若是倒下,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得活,手里的那点子药早就被他们用完了,眼下我个老太婆手中空空,你求我,我又能求谁?”
呵呵呵……所有的人都不要自己了,唯独亲娘还要她,还顾她护她。
可她……她怕是就要死了吧?
她好后悔,好后悔啊……
杜欣雅死死拽住廖姨娘的衣角,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女儿错了,对不起娘,若,若有来世,来世,我,我还做您的女儿,我乖乖听话,听话,再,再不惹,不惹,您生……”气了……
哪怕是拼尽全力,吐出口的仍旧是细弱蚊声,说到最后,一口气没续上,杜欣雅没能把心中的遗憾说完,紧紧拽着廖姨娘的衣角的那只手,终是颓然的落下。
“雅儿,雅儿!呜呜呜……我的儿,我的肉啊……”
感受到女儿颓然落下的手,廖姨娘瞳孔猛地一缩,心里剧痛,抱着女儿凄厉的嚎嚎大哭起来,声音悲凉又无助。
只是可怜满心遗憾的杜欣雅,致死都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愧疚的亲娘,直到她死,怀里最后藏着的那颗为儿子留下的金珠,始终不曾再为她拿出来过。
打马从后头赶上来的房爷,看了眼抱着杜欣雅尸体在哭的廖姨娘,房爷心情坏透了,举着马鞭点了个就近的衙差过去查看。
衙差暗骂着晦气,上前探了探杜欣雅的鼻息,又摸了摸她颈边的脉搏,走回来朝着房爷摇摇头,“头,没救了,死透了。”
房爷也暗骂了声晦气,抬手点着刚才查看的衙差,又点了另外一个走来看热闹的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