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画:“……”
那书生快步上前,打开大门,冲颜青画拱手行礼。
“大嫂安好,小生姓叶名向北,是寨子里的师爷。”他面容清俊,一身打扮也很利落,只是山上晒得有些黑,书生气并不重。
颜青画低头看着小心扶她下马的荣桀:“你们还有师爷?”
就这百来号人,倒是齐全。
荣桀先把她扶下马,叫小兄弟把矮脚马牵走,这才领着颜青画进山寨。
“除了师爷,还有管家。”
颜青画:小看你们了,确实很厉害。
叶向北笑眯眯跟在一边,瞧着一点都不像个山匪,他道:“二当家刚已经吩咐过了,我也看过黄历,今日是宜嫁娶的好日子,酒菜都是现成,只是吉服没有新的了。”
确实,这一会儿的功夫,吉服是赶不出来的。
颜青画垂下眼眸,轻声细语道:“无妨的。”
虽说没期待过,到头来真的没有,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明明跟荣桀只刚认识这一会儿,这个亲成的仿佛闹剧,可心底里,她还是有些许不切实际的念想。
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了。
荣桀微微皱起眉头,他低头看了一眼颜青画,不知道为何莫名就不想随便弄身吉服凑活。
只是山寨里就这么些人,大多都是些大小伙子,颜青画这个年纪的姑娘家还真没几个。
荣桀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问叶向北:“去年……翠婶是不是赶了身吉服出来?”
叶向北一愣,他犹豫片刻,还是道:“确实是,只是二灰没了,春妮也跟着走了,那身吉服便叫翠婶收起来了。”
说来也可怜,山寨上人少,一年到头也办不了几次喜事,去岁好不容易二灰跟春妮要成亲,山寨里还提早给他们做了新房子。
只是冬日里天冷,二灰跟着大家伙出去“办事”,身上不小心叫生锈了铁刀划了口子,回寨子里没多久人就没了。
他一走,本就心思细腻的春妮更是熬不住,缠绵病榻一整个冬日,最后也只留下寡母翠婶,撒手人寰。
那两身吉服,就这么被收了起来,再没人敢在翠婶面前提。
荣桀瞧了瞧颜青画:“春妮身量比你高些,那衣裳应当是能穿的。”
颜青画却摇了摇头。
“你若是觉得晦气,那便借燕嫂子的那一身穿,那一身绣的漂亮。”荣桀缓声道。
荣桀长得五大三粗,却心细如发,颜青画认真看着他,知道他是为着自己才这般打算,心里那点遗憾也消了去,竟隐约有些期待。
这一个春雨细密的好日子,偏叫她遇见了他。
她微微皱起眉头,眉心朱砂显得更是红艳:“不是晦气,只是觉得再去拿这事打搅翠婶,实在不妥。”
女儿女婿都没了,寡母只剩自己一人,怎好再去戳人心伤。
荣桀顿了顿,认真道:“没事,这事我去办。”
他扭头对叶向北道:“一会儿叫小顾陪她熟悉熟悉山寨,认认人。”
待叶向北应允下来,他又回过头来对颜青画说:“寨子里的人都很直爽,希望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小顾跟你差不多大,你跟着她在寨子里玩玩,我先去准备婚礼。”
说起婚礼这两个字,他眼睛一闪,耳根又莫名红了。
颜青画定定看着他,见他目光清澈深邃,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会说话,教人都不想错开眼去。
“好,你去忙吧。”她轻声笑笑。
三月里风凉,少女清灵的笑声仿佛染着桃花香,沁人心脾。
荣桀只觉得心跳又快了几分,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都想跳起来跑两圈了。
叶向北冲他挤眉弄眼,领着颜青画往荣桀的竹屋里去。
荣桀深吸口气,则是去了寨子最边上。
翠婶早年领着女儿逃难过来,上了山就再没下去,她一手厨艺了得,人也爽朗大方,隐隐成了寨子里女儿家的领头人。
只是命……不太好。
荣桀心里想了许多事,还是想去问问翠婶。
已经过去这么久,春妮和二灰的相继离世的阴云还是笼罩着她,把她身上的精气神都打散了,再也不复往日的开朗乐观。
她是长辈,荣桀不好多说什么,却想借这一次机会叫她走出来。
晚上有婚宴,她正在处理几只肥硕的山鸡。
这山鸡养了两个月,各个肥嫩,是时候让寨子里的百姓们换换口了。
翠婶今年也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她梳着一头整齐的云髻,衣裳干干净净,瞧着就是利落人。
见荣桀来了,她先是笑,这才叫人瞧见她鬓边的那几缕斑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