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考核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每个人脑子里的弦突然一下被绷得死紧,又一次小测结束后,秦思年离开了基地。
这事儿没在基地里闹出什么动静,大家都看出来他不行,每次训练就想着找借口躲过去,他不适合这里。
尚楚记得秦思年说过他是为了白艾泽才来这里的,但白艾泽明显和他不熟,于是尚楚就也没有多想。
在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压力下,所有人的身体和精力都撑到了极限,冒着一股劲儿捱过最后这十来天。
宋尧本来就没太把考核当回事儿,反正他的成绩拿个名额是绰绰有余。
但是他老爸给他加了码,说只要他考到前两名,就奖励他一台最新款游戏本。排名第三的宋尧同学立即来了精神,效仿在课桌上刻“早”字的鲁迅先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个纹身贴黏在脖子上,上头是两个浮夸的花体大字——“努力”。侯剑发现了纹身后,把宋尧臭骂一通,按着他去厕所强制洗掉了。
纹身虽然没了,但丝毫不影响宋尧领会鲁迅先生的崇高精神。他立志要为了游戏本发奋图强,努力赶超第一名白艾泽和第二名尚楚,于是懒觉也不睡了、瞌睡也不打了,早早就起床跟着他俩一起出去晨跑;第四名本来还没那么紧张,但眼见第三名都动起来了,心里一下就慌了,也跟着闻鸡起舞;第五名看到第四名如此竟然如此积极,赶紧调好早起的电子闹钟。
“勤奋”这玩意儿好是好,好就好在它和流行性感冒病毒似的,传播速度极快。加入尚楚和白艾泽晨跑大军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蔚为壮观。
每天早晨,后勤养的鸡还没打鸣,这群孩子就自觉自发地上操场锻炼去了,做引体向上时发出的“嘿吼嘿吼”声响彻整片郊区玉米地。
导员非常欣慰,特意赞扬了尚楚和白艾泽,说他们俩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下周班会课上要对他们进行公开表扬。
前任第一名尚楚同学一脸得意,摆了摆手说:“老师客气什么,这是我作为第一名应该做的,公开表扬可以,要给奖励什么的就算了啊!可以但没必要,如果一定要给,唉,我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导员笑着说去你的,要什么奖励!人艾泽都没说话呢!
真正的第一名白艾泽同学似乎不是很高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回去的路上,尚楚撞了撞白艾泽的肩膀,挑眉问:“怎么?不开心呐?”
白艾泽看了看尚楚,低声说:“你开心吗?”
“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尚楚耸了耸肩,脱口而出道。
这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时候,白艾泽在他身边,好朋友也在身边,所有人超着一个共同目标努力,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白艾泽看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大咧咧的尚同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晨跑的人多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白二公子在心里计算过,他和尚楚确定恋爱关系已经八天了,期间牵手次数四次,拥抱次数零次,接吻次数零次,单独相处时间累计不超过五十分钟。
男朋友成天在你面前晃悠,你看着他奔跑时扬起的上衣下摆、汗水流过后愈显白皙的肌肤、摆动双臂时流畅的肌肉线条、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穿衣时劲瘦纤细的腰线......这感觉就像猫咪爪子在胸膛上一通毫无章法地乱挠,白艾泽经常被撩拨得浑身冒火,却连抱抱尚楚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尚楚看到白艾泽紧抿双唇,凑过去问,“想什么呢?”
白艾泽周身气压很低,但白二公子绝不可能说出“我想和你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这种矫情的话,他想了想,拐弯抹角地暗示道:“今天晚上我要夜跑。”
尚楚一惊,脑子里警铃大作——
操!训练强度都这么大了,白艾泽还要加个夜跑?!他胜负欲要不要这么强!
尚楚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本来就不甘心屈居第二,第一名都说要加大训练强度了,他更加不能坐以待毙了,于是一拍手掌,愤愤道:“行,不就是夜跑吗?我和你一起去,几点啊?”
白艾泽内心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九点半。”
尚楚摩拳擦掌,咬着牙应了:“九点半是吧,成!不去的是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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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课结束回了寝室,白艾泽休息了一会儿后站起身,离开前看了尚楚一眼。
尚楚心说白二公子当上第一名之后不得了啊,都开始主动挑衅了?
他哼了一声,比了个中指,说道:“给老子等着!”
等白艾泽出了寝室,尚楚先躲到厕所里扎了一针,等晕眩感过去了,把药瓶和针管处理干净,回到寝室换鞋。
宋尧无所事事地趴在床上掰手指玩儿,看见尚楚换上跑鞋,如临大敌地问道:“阿楚,你干嘛去啊?”
“夜跑,白艾泽已经去了。”尚楚边系鞋带边摇了摇手,“走了啊!”
宋尧:“......”
操!两人都第一第二了,至于这么拼命吗!
第三名的宋尧同学下午才做了两百个蛙跳了,这会儿腿疼的要命,但为了他心爱的游戏本,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拖着两条酸痛的腿,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第四名刚要去水房打热水,路上撞见全副武装的宋尧,紧张地问:“哎哎哎等等!尧哥,你穿成这样去哪儿啊?”
“老子夜跑!”宋尧没好气地说,“白艾泽和尚楚都去了!”
第四名手一抖,水也不打了,踩了风火轮似的跑回寝室换鞋,他舍友是第五名,瞪着眼问他干嘛去啊!
第四名快速套上运动裤:“夜跑啊!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都去了!我能不去吗!”
“靠!”第五名哭丧着脸,抄起外衣往头上套,那句经典微商语录脱口而出,“世界上最可怕的距离是什么,就是比你强的人比你还努力!”
半分钟内,夜跑的消息从二层传到四层,整个寝室楼集体出动,和地震逃生演习似的蜂拥着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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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泽站在跑道上,手里捧着那株小小的相思树。
玻璃罩子里,小绿芽还是那么一丁点,懵懵懂懂的样子。
白艾泽把相思树举到眼前,认真地端详片刻,然后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和无奈:“你啊,到底长没长大?”
过了没多久,寝室的方向传来声响,白艾泽勾起唇角,扭头一看——
还没彻底显露出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尚楚来是来了,他跑在第一位,身后乌泱泱地跟着十多号人,个个脸上都带着英勇就义的大无畏,和上战场赴死似的。
“......”
白艾泽额角狠狠一跳,把相思树放进外套口袋,抬脚就往回走。
“不是跑步吗?”尚楚拉住他。
“不跑了。”白艾泽冷冷道。
“为什么啊?”尚楚问。
白艾泽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宋尧一众人,欲言又止道:“没心情。”
尚楚一头雾水:“什么毛病?”
白艾泽走了,尚楚突然也提不起劲儿了,转身回了寝。
第一二名都走光了,宋尧本来就精神恹恹,打了个哈欠,摇摇手说:“走了走了,跑什么跑,回去睡觉!”
操场很快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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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泽给相思树苗浇了水,盖上玻璃罩后放在了枕头边。
他侧躺着,静静看着那株小小的绿芽,片刻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点了点。
“小流氓,我这么坚持不懈地给你浇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儿?”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哈气在玻璃罩上氤氲出一层淡淡的水雾。
白艾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声“晚安”,缓缓合上了双眼。
夜里,床边传来了微弱的窸窣声,有一双手在白艾泽背上轻轻推了推。
白艾泽睁开眼,发现是尚楚蹲在他床边。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尚楚竖起一根手指靠在床边,谨慎地“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