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短信发出去后,秦思年就再没一点声儿了,估计没想到遇着尚楚这个个脸皮厚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尚楚对着手机等了会儿,撇嘴吹了一口气,觉得怪没劲儿的。
小秦竟然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怪不得青训没坚持下来呢,实在是没什么毅力一男的。
他觉得这体验挺新鲜,电视上不就这么演的吗,有钱人和没钱人处对象,暗恋有钱人的有钱配角甩出个几百万,劝没钱人识相点自个儿离开有钱人。小秦也是真够抠门的,不说几百万了,连个钢镚儿都没甩出来,就这么虚头八脑的一个理由也好意思拿出来?
秦思年知道小熊玩偶里有这段录音,只能说明他当初确实趁着尚楚不在偷听过了。但从秦思年在青训营的表现来看,他八成没那个胆量去翻录一段,手里也许没有实在证据;如果他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别人相不相信另说,这件事对他和白艾泽都很难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谁规定在首警就不能谈恋爱了?只要白艾泽一口咬定不知道尚楚是omega,一段录音而已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秦思年不会蠢到想不通这一点,估计他就是踩着自己刚出了那么件大事险些被开除的关头,趁机来试探试探自己的态度。
尚楚背上书包,一步三晃地往外走,手机就放在裤兜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响动也没有,秦思年没再找他,白艾泽也没回信。
可能在忙着照顾他妈吧。
秦思年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蹦跶?一定是因为他最近和白艾泽那边有了新的联系,或者说......白艾泽一直都知道他的来历他的背景。
当年青训营里被尚楚忽略的种种细节重新浮现在脑子里,从他们进营第一天,秦思年就显出一副和白艾泽很熟稔的样子,喜欢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离开前还对尚楚说过他是为了白艾泽才来青训营的。
哦对了,尚楚突然想到,小秦当时还说过什么来着?好像是“你不配”?
是不是说他不配和白艾泽在一起来着?
尚楚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过楼梯拐角没留神,一脚踢在了金属栏杆上头,他“操”了一声,单脚蹦跶着靠在墙边,呲牙咧嘴地抱着小腿,嘴里直倒吸冷气。
——操|你大爷的秦思年!
他隔着鞋面掰了掰自己的大脚趾,越想越觉得小秦这傻|逼实在是面目可憎。人都说十指连心,怎么没人说十根脚趾头也连着心哪?他这么没留神轻轻一踹,踹的他心窝子都疼。
尚楚是个吃不得亏的个性,他把自己踹了脚这事儿归在秦思年头上,于是掏出手机,翻出刚才那个陌生号码,三两下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
配配配,你怎么那么能配呢?我差点儿以为尼罗河塞纳河莱茵河都是从你嘴里呸出来的。钥匙十块钱三把你配不配,算了你别配了,你几把都不配。
消息发出去,他痛快地呼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扶着栏杆下楼,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别想了。
他就把秦思年当个闷屁,屁股一抬不就放出去了?塞屁|眼里还嫌膈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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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我送您下去。”
私人医生撤下吊瓶,白艾泽送她到门口,看着她开车离开了,这才返回主卧。
乔汝南闭眼靠在床头,绒被盖到小腹的位置,右手背上插着滞留针,左手手背高高肿起一块——她血管太细,实在不好入针,本来扎的是左手,但针头两次都没扎进地方,只好换了一只手。
白艾泽拧了一把毛巾,搭在她手背上隆起的地方,又坐在床边,轻轻揉捏她的手腕和指尖,医生说轻微的按摩能加快血液循环,有助于消肿。
乔汝南烧到了将近39度,她安静地闭着眼,一动不动。
她的妆一点没有花,白艾泽看见她耳后那一块皮肤泛着病态的红,不是化出来的。
他自嘲地勾唇笑了笑,也只有在乔汝南高烧不退的这种时刻,他才能从他妈的面具背后找到一点属于人类的破绽。
“艾泽。”乔汝南嘴唇动了动。
白艾泽说:“医生让您现在少说话,多休息。”
“那块地,”乔汝南睁开眼,看着白艾泽说,“乔氏势在必得。”
白艾泽动作一顿,放下乔汝南的手,起身淡淡道:“您休息吧,有事叫我。”
“你可以为了那个男孩求你爸爸帮忙,却不愿意为了我向你爸爸开口,”乔汝南声音嘶哑,“你还是选择了你爸爸。”
白艾泽突然觉得冷,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关紧窗户:“午饭我会给您端上来的,张姨说您昨晚通宵处理工作,现在睡一会吧。”
“艾泽,我只是想不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会令人更容易陷入到偏激的情绪中,乔汝南盯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影,“他没有抚养过你,他没有栽培过你,在他身边长大的儿子是另一个人,我给了你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条件,连乔氏将来都是你的,你却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白艾泽累的连叹气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回答说:“我没有。”
这三个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了,从小到大,他生日乔汝南不关心,他病了乔汝南不关心,他受伤了乔汝南也不关心,他做什么乔汝南都不关心,但只要知道他去了白书松家,知道白书松带他去了什么地方,乔汝南一定会过问。
她要知道你爸爸和你说了什么,并且反复强调你爸爸爱的儿子不是你,你是我优秀的继承人,和你爸爸无关,你的所有权是完完全全在我这一边的,你不能背叛我,你可以和你爸爸有适度的交流,但不能过度来往,你爸爸有自己的生活,你的打扰只会让他们都反感你厌恶你。
年幼的白艾泽差点就真的这么以为了,是白书松、付世恒和白御一点一点地把他掰正,告诉他不是,你是你,是艾泽。
白艾泽接受自己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接受自己的母亲是事业型精英,甚至也接受把自己放在钢索上举步维艰的处境,但乔汝南还要掐着他的脖子逼他。
“不管你有没有,”乔汝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喘了几口气后再度平静下来,不带丝毫感情地通知道,“那块地一定要拿到。”
“祝您成功。”白艾泽拉上窗帘。
“既然你不愿意求你爸爸,”乔汝南笑了笑,“还有另外一个方法,艾泽,你必须帮我。”
白艾泽没有回答,径直朝门外走。
在房门就要合上的霎那,乔汝南说:“午饭我下去吃,家里有客人要来。”
白艾泽下了楼,在沙发上合眼靠了一会儿,门铃响了。
“艾泽,有客人来了,开下门!”张姨在厨房里朝他喊。
白艾泽以为是医生落下什么东西回来取,拉开大门一看——
许久未见的秦思年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见到他腼腆地笑了笑:“艾泽你好,我听说阿姨病了,特地请假过来看看他。”
白艾泽一手撑着门框,凝眉看着秦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