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什么鬼天气!”
雨下了一天一夜,雨势不但没见弱,反而越来越大了,撑伞也不顶用。
宋尧浑身湿透,烦躁地甩了甩头,把水漉漉的折叠伞扔到门边,拎着两个饭盒进了寝室。
其他几个舍友去年计算机考级没过,趁没课去机房上机操练了,宿舍里只有白艾泽坐在桌边看书,听见声响头也不抬地问:“有炖萝卜么?”
“有有有,咱们二公子点的菜,怎么也得给弄来啊!”宋尧没好气地把一个饭盒甩到白艾泽面前,“喏,你的。”
塑料盒子上沾了点儿雨水,水珠子溅的一桌面都是,白艾泽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擦干。”
“靠!白少爷,白二公子,”宋尧边脱上衣边冲他翻白眼,“咱的赌注可就只有打饭啊,可没说你可以随意使唤我吧?”
白艾泽合上手里的书:“前天晚上你发烧,抓着我的手一整晚不放。”
宋尧有点儿心虚,他发烧那晚难受得厉害,老白照顾了他一夜,都没怎么睡觉,确确实实辛苦了。但士可杀不可辱,alpha绝不能帮另一个alpha擦桌子,于是他挺着胸膛说:“总之这不算在赌注里!”
白艾泽耸了耸肩膀:“抵消一天。”
“来喽!”宋尧立刻抽了几张纸巾,殷殷勤勤地擦起桌子来,“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给小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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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答辩会结束就快傍晚了,因为下着雨晚训也停了,尚楚想着恰好他们都有空,就提出请他俩吃顿饭,从新阳回来到现在也没能找个时间好好坐下来喝点酒,于是三个人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吃牛肉火锅的。
吃到一半尚楚拎着水壶去添热水,宋尧趁机瞄了眼收费单,加上酒钱整整消费了三百二十几,他知道尚楚现在手头不宽裕,百来块钱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所以小声问白艾泽要不要趁阿楚不在先结下帐,白艾泽说不用,等会儿尚楚会来找他借钱的。
宋尧心说这怎么可能,据他观察老白和阿楚的关系还是挺僵的,再加上阿楚又是个那么好面子的人,找谁借钱也不可能找老白借啊!当初尚利军出了那么大的事,尚楚都没能和白艾泽开口,更何况是一顿饭钱呢,于是摆摆手说:“开什么玩笑,阿楚要借也是找我啊,你当我是死的呢?”
他这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了,白艾泽眉毛一挑,自然而然也联想尚楚找宋尧帮忙却不愿意找他的事情,这事儿可一直堵在他心里记到现在,于是他抿了一口热茶,不冷不热地瞥了宋尧一眼:“打个赌?”
“赌就赌!”宋尧一拍桌子,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赌什么?你可输定了!”
“输的人帮赢的打三天饭。”白艾泽淡淡道。
“三天?太少了吧?”宋尧志在必得地打了个手势,“十天!”
白艾泽撇了撇嘴:“同意。”
“行,”宋尧翘着二郎腿,又补充道,“咱可先说好,除非阿楚找你借钱才算你赢,他自个儿付了钱或者我付了钱,你可都算输啊。”
白艾泽“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异议。
在自助区接水的尚楚突然收到了白艾泽发来的微信,让他帮着一道逗逗宋尧,尚楚琢磨了一会儿,回了条消息过去。
帮你可以,你得和我约会一次。
可以。
尚楚收起手机,抱着水壶,乐乐呵呵地回去小包间。
吃完饭要结账了,宋尧主动掏出手机要扫码,尚楚赶紧拦下他:“说好了我请客,别闹啊!”
“行行行,你来你来。”宋尧怕伤着他自尊心,所以没和他抢。
尚楚伸手进口袋拿钱包,宋尧冲白艾泽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输定了,白艾泽丝毫不慌,拿纸巾擦了擦嘴角。
“靠!我钱包呢!”尚楚在口袋里胡乱摸了通空气,接着一拍脑门,很是懊悔地说,“出门着急没带钱,上年纪了就是不记事儿,果然过了二十岁就是个坎儿......”
宋尧愣了愣,再次拿出手机:“我来我来,我卡里有钱。”
“别啊!”尚楚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昨儿你那限量版毁了,知道你心疼,今天哪儿能让你出钱。”
宋尧愁着脸:“没事真没事,我来吧......”
“不行!”尚楚很坚定,“万万不行,真的行不通!”
宋尧伸长了胳膊抢手机:“行得通行得通,我有钱,我真的有钱,万贯家财放手里不花难受啊!”
“使不得使不得,有钱你拿去嫖拿去赌拿去干什么不好啊,”尚楚义正言辞地拦下他的手,“阿尧,使不得。”
“你傻了吧?”宋尧喝了几杯本来就有点儿晕,被他这么一通说辞绕得更晕了,“我他妈不嫖也不赌啊!”
“不会你可以学啊!”尚楚用一种老父亲看傻儿子的眼神看着宋尧,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没点儿上进心呢?”
宋尧挠了挠脑袋:“不是,你在说什么几|把玩意儿......”
“我来吧,”他俩在桌子一侧争执不下,另一头的白艾泽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百元钞票,按铃叫来了老板,“结账。”
“算我借的啊,”尚楚嬉皮笑脸地说,“记账上,回去就还你。”
“不急。”白艾泽把找回的零钱塞进钱包夹层。
“你,就这么,”宋尧难以置信地指了指尚楚,又转向白艾泽,“找他借钱了?”
“不行吗?”尚楚表现得很坦荡,一点儿也不扭捏,“都是自家兄弟,有借有还嘛!”
宋尧想起刚才大言不惭地把赌注加到十天,两行热泪差点儿没滚下来,憋憋屈屈地问:“你怎么不找我借啊!”
“你虽然家财万贯,”尚楚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的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花在你的爱好上。”
“操|你大爷!”宋尧拍了下桌子,“老子真不嫖不赌!”
“我日!你还想嫖想赌?!你出息了啊你!”尚楚愤然起身。
宋尧语塞:“不是你说叫我去......”
“我意思是叫你把钱拿去买你那什么限量版!”尚楚很不真诚地咂咂嘴,“你小子瞎想什么呢!”
宋尧彻底傻了,转头问白艾泽:“他是这意思吗?”
“不清楚,”白艾泽收好钱包,笑了笑说,“十天。”
“十天就十天,算老子倒霉!”宋尧低低骂了一声,眼角瞥见尚楚贼兮兮地冲白艾泽比了个“ok”的手势,总觉着这俩人合起来摆了他一道,于是皱眉问,“你冲他比这个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懂?你个小傻|逼,”尚楚晃了晃三根手指头,“这是几?”
宋尧酒劲儿上来了,语气有点儿冲:“三啊!”
“对啊!三啊!三加一个圈儿,意思就是3q啊!”尚楚接道,“thank you明白吧?就你这样儿的怪不得过不了六级,我这是谢谢他借我钱结账。”
“不用谢。”白艾泽彬彬有礼地一颔首。
尚楚拽着宋尧跟在白艾泽后头,宋尧酒量差的可以,大着舌头说:“他就这么把钱给你了?”
“限量版球鞋是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尚楚问。
“喜欢啊。”宋尧点头。
尚楚循循善诱:“所以你把钱花在球鞋上就不心疼,是这个道理吧?”
宋尧打了个嗝儿:“是啊!”
“那他,”尚楚抬起下巴指了指走在前头的白艾泽,“他的心肝宝贝儿是我,把钱花我身上,不冤枉吧?”
宋尧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懂了懂了,真懂了。”
白艾泽脚步一顿,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尚楚一眼。
尚楚赶紧解释:“我瞎说的,哄醉鬼呢,瞎说的瞎说的,你不介意吧?”
“介意。”白艾泽眼神有些戏谑,“我怎么不知道尚同学这么了解我,连我的心肝宝贝是谁都知道。”
“嗨!我这不是瞎说的吗!”尚楚眨眨眼,又问,“难道我一不小心就猜对了?”
白艾泽轻轻提了提嘴角。
外头雨下的很大,三人在火锅店外的屋檐下,宋尧坐在长椅上,嘟嘟囔囔说着些醉话。
尚楚伸出手掌接了一捧雨水,挑衅似的问白艾泽:“不然我们交换?我告诉你我的心肝宝贝儿是谁,你也告诉我你的心肝宝贝儿是谁,敢不敢?”
白艾泽安静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
尚楚打了个响指,一滴水珠顺势从他指尖溅到了白艾泽嘴角,尚楚直直盯着那一点水渍,语气极度嚣张:“敢不敢?”
白艾泽抿了抿嘴,把那滴水抿进淡色的嘴唇。
尚楚喉结上下一动,目光缓缓上移,看着白艾泽的眼睛:“行,那我先说,我的——”
“走了。”白艾泽撑开黑色长柄伞,抬脚走进了雨幕中。
“二公子!”尚楚站在屋檐下喊他,用带笑的声音问,“怎么着,不敢听啊?”
白艾泽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道:“我有答案。”
“神了嘿,”尚楚扬声说,“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有答案了?”
“猜的。”白艾泽勾唇。
隔着氤氲的水雾,尚楚看不太清楚白艾泽此时是什么表情,他大而有力的手掌握着伞柄,指骨分明、指节修长;硕大的雨珠砸在深黑色伞面,又立即“啪”地迸溅开来。
尚楚觉得这雨可够调皮的,就和跳舞似的,就像他此时在胸膛里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也够调皮的。
“你怎么知道你就猜对了?”他问白艾泽。
“那你怎么知道,”白艾泽轻轻转了转伞柄,“我猜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