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南一怔:“是三少爷?”他停顿半晌,恍然大悟:“难怪一出事,三少爷便让人将那匹马拉去杀了。”
郑嘉和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马虽杀了,但毒针还在,这是在马屁股上找到的。”
飞南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三少爷为何要这样做?”
郑嘉和盯着毒针看了会,就凭一根毒针,证明不了什么。
他随手将毒针丢入盆栽里的泥土里:“听过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句话吗?”
飞南“啊”一声,愤怒:“三少爷也太过分了,怎能拿这样的事做儿戏。”
郑嘉和抬眸笑道:“有人替罪,何乐不为?就算穆家要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飞南想到什么,道:“少爷放心,即便李公子不知道给他银两的是我。”
“李准怎么样了?”
飞南欲言又止:“死——死了,李公子离开马场不久,不知怎地,喝醉酒失足跌进湖里,淹死了。”
郑嘉和阖眼。
飞南小心翼翼问:“会是三少爷吗?”
许久,郑嘉和薄唇轻启:“不是他。”
“那是谁?”
郑嘉和不答,只说:“到底是我们害了他,找个机会,给他家里人多送些银子。”
飞南应下:“是。”
这几日,郑府人心惶惶。
先是南家上门拜访,作为承宴东道主,南家和郑家一样,怕穆家迁怒,南侯爷携全家探望穆辰良,却连摘星楼的门都迈不进去。
穆家的人只听穆辰良的吩咐,谁也使不动。
郑大老爷安慰南侯爷,只说待情况好转,他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南府告知,又说若真有什么事,也该由他们郑府一力承当。
南侯爷敬佩郑大老爷有君子之风,不拖累他人,顿时对郑大老爷高看几眼。
郑大老爷才不稀罕南侯爷的青眼相待,他面上佯装镇定,内心却急得团团转。
好几天过去了,穆家小子还不肯看大夫,摔成那样,他是想不治而亡吗?
好在穆家小子下令不准任何人将他受伤的事告知幽州穆府,消息止步于临安城,传不出去。
谁都不想引火上身,大家等着看郑家的笑话。
郑大老爷心急如焚,憋了几天,终于憋不住,跑去碧纱馆找令窈。
摘星楼他进不了,结果碧纱馆也不让进。
郑大老爷急得要爬墙,在屋外喊:“卿卿,是大伯,你让人开门!”
门后没有动静。
郑大老爷对着空气喊:“卿卿,穆家小少爷不肯就医,你去劝劝他,就当帮大伯一个忙,以后你要怎样就怎样,让大伯给你当牛做马也行!”
郑大老爷喊了许久,嗓子都喊哑,鬓鸦敲门进了屋里,推推埋在被窝下的令窈:“大老爷求你,你就去看一眼。”
被窝里没声。
鬓鸦坐在床边叹气:“你和穆少爷这样,可不就像是冤家吗?”
令窈从锦衾下探出脑袋:“谁和他是冤家!”
鬓鸦及时逮住她,不让她缩回去,笑道:“听说他摔得很重,若再不医治,只怕会死在郑府。”
令窈气恼说:“死了最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鬓鸦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前两天不肯说一句话,今天听见他的事,嘴里千万句都蹦出来了,你不是总念叨空青淳朴善良吗,真舍得他死吗?
令窈眼神黯淡:“怎么不舍得,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她心中怒火烧了两天方才渐渐平息。气穆辰良竟敢骗她,又气自己蠢。
世上没有空青,是她眼瞎无知,所以才会被穆辰良骗。
她可以栽在任何人手里,就是不能栽在穆辰良手里,这份耻辱,足以羞得她自尽。
鬓鸦语气一转,不再相劝,而是说:“他死了不要紧,反正你是郡主,有圣上护着,就算郑府被流放抄家,我们依然能住在这座宅子里。”
令窈低下眸子。
是了,她能自保,可是郑家其他人不能。
郑嘉和怎么办,祖母怎么办,大奶奶和阿姊怎么办?
令窈握拳捶床榻:“穆辰良真讨厌!”
鬓鸦见她坐起来,便知道她内心有所松动,弯下腰拿鞋,笑着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郡主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令窈双手交叉抱肩,闷哼:“我才不稀罕做善人。”
摘星楼。
三七高兴地往屋里跑:“少爷,郑大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