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簟设在大殿靠花窗的地方,偌大一张席子铺开,簟上堆满奏折,七零八落地散布开来。
她穿着单薄的绡纱芙蕖衫裙,领口松松垮垮半敞,没穿鞋,一双玉白的脚露出来,裙摆褪至膝盖,因趴躺的姿势,瘦直的小腿竖折起来,在空中晃出微小的弧度,既天真又可爱,更是,诱人而不自知。
穆辰良呼吸一紧,慢慢弯下腰,替她将裙摆捋好:“你在你哥哥面前,也穿成这样么。”
令窈推他手:“我热,你别遮着我。”
穆辰良喉头一耸,快速扫过她掀至膝盖的裙,底下两条白嫩细腿,他细声嘟嚷:“也不怕被人看光身子。”
“你说什么?”令窈侧过头睨他。
穆辰良声音轻飘飘:“没说什么。”
他随手拣起一本奏折,上面的朱批字迹秀美俊逸,乃是令窈的字迹。
她处理起政事,干净利落,目光长远,令人惊叹。
天下女子,或喜爱胭脂水粉,或喜爱诗词歌赋,或做后宅妇人与妯娌勾心斗角,或做府中金丝雀被人豢养一世。唯有她,喜爱做这些为国为民谋福祉的事。
过去他百般讨好她,始终不得要领,如今有了眉目,自当全力以赴。
令窈将奏折从穆辰良手里夺过去:“谁准你乱翻我的东西了?”
穆辰良笑笑:“是我错了。”
他认错态度良好,她不再计较,从满地奏折里拾起一本,摊开来递过去,问:“这是你让人递的奏折吗?”
穆辰良看了眼:“是。”
奏折里皆是称颂之语,先有孙家的折子,再来穆家的折子,朝堂再无人敢对她说三道四。
令窈:“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我又没求你替我说好话。”
“我怎能看你被人欺负。”
令窈面上没说什么,脑袋却搁了过去。穆辰良顺势接住她,挨近了坐。
她将他当做引枕靠着,声音虽轻,但字字真诚:“多谢你。”
穆辰良心头猛跳,她娇娇软软望他一眼,就只一眼,他已酥醉,毫无抵抗,只差俯首称臣。
他不动声色揽住她腰,低眸道:“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恰逢鬓鸦出现,收拾好了篮子,先同穆辰良问好,催令窈:“可以走了,咦,你怎地还没换衣裳?”
令窈:“我这就换。”她侧眸看穆辰良,“你回去罢,我要换衣裳了。”
穆辰良巍然不动。
令窈起身,刚爬起来,就被人摁回去,她蹙眉:“穆辰良,你作甚。”
穆辰良:“我真有要事。”
“什么要事,都比不上我去见哥哥重要。”
“若是关系到你舅舅江山的大事呢?”
令窈一怔,紧盯穆辰良,他神情认真,不像说笑。
遂禀退鬓鸦,重新躺回去:“你若撒谎骗我,以后再别想进秀凰殿的门。”
穆辰良拿出书信。
令窈看完信后,面色僵凝。
“我没骗你吧,这确实是件大事。”
“我……我现在去找舅舅。”
穆辰良拽住她:“你找他有用吗,没有对策之前,你只会给他徒增烦恼,你且听我说完。”
令窈有些慌乱:“你说。”
穆辰良将清河孟家反叛后,各家面临的形势慢慢分析给她听,其中特意强调了窦家。
他边说边观察令窈的神色,见她忧心忡忡,尤其是说到窦家时,她更是面有愧色。
“当年是我少不更事,只想为阿姊讨回公道,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风水轮流转,我并不后悔,一人做事一人当,若他家要报仇,就冲我来。”她虽焦急,但眼神坚定,似乎已经做好受辱的准备。
穆辰良忽地有些不忍心,他甚至开始沉思,是否能说服穆大老爷无条件相助皇室。
令窈却在这个时候问:“除了窦家,还有谁家可以守住北渭?”
穆辰良心头一顿,尽量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穆家。”
令窈也知道是穆家,只要有穆家的军权在手,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皇室的军队远在北南,远水解不了近渴,当下最重要的事,是在星星之火烧起来之前,让邻近世家立刻发兵北渭,镇压叛乱。
令窈拉住穆辰良的手,“你立刻写信给你爹,让穆家的将军前去镇守,好不好?”
穆辰良声色轻下去:“我爹说,除非皇家给出承诺,否则他不会出兵。”
令窈问:“他要什么承诺?”
穆辰良不说话,凝视令窈。
令窈瞬时明白。
穆辰良:“从前我答应过你,无论如何,都不得强迫你。这个诺言依然有效,你若不愿,我会另想法子劝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