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鸿道:“如果我说,我们就是相信你呢?”
顺王转过目光来,看向嬴鸿。
嬴鸿说:“你我也暗暗斗了几十年了,如今还能坐下来说些天下大道理的话,你之前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吗?多话我也不说,站起来,还是倒下去,其实还是看你自己……”
又说:“给你留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周边不少小国,都在趁机向大康进击。到处都有人死,哪里都是难民……这种时候,你觉得是你的生死重要,还是天下万民更重要?”
“你想做皇帝吗?”顺王忽然这样问。
嬴鸿似是有些被问得措手不及,但是很快,他便由衷道:
“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跟我的妻子在一起。”
顺王笑起来,缓缓抬手在嬴鸿肩膀上拍了拍:“没想到,你跟顾澄之一样,还是个痴情的种。”
“只是可惜啊,本王就没有你们这样幸运……本王的王妃是……”
他忽然又想到皇后来,想当初,他的王妃可是皇后硬塞给他的。
嬴鸿道:“若是姑母泉下有知的话,想必也会后悔。”他稍稍沉默了下,又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你的两个王妃,其实说起来,也不是恶人……就这样耽误了人家,也不太好。”
顺王说:“等回了京……将来若是有机会的话,让她们回娘家去吧。好好的,再嫁人。或者不愿再嫁,就让她们一辈子都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你想好了便好。”嬴鸿站起身,忽然从腰间抽出那柄长剑来,“那么,现在就要行动起来,你准备好了吗?”
顺王还是坐着,微微抬起眼睛来,盯着嬴鸿看了会儿,站起来。
他许是因为饿了几日的缘故,体力不支。站着身子不稳,又倒了下去。
嬴鸿扶住人,忙冲外面候着的人喊:“端些热水来,再做些饭菜。”
顺王自己一个人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自暴自弃,他选择站起来。其实死对他来说,是最轻易的选择,但是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如今他看清了自己父亲的真面目,他知道了这近三十年来,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
他处心积虑那么久,他还害得天下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中……他不能眼睁睁看下去。
顾嬴两家商议后,嬴王决定,投降。
嬴王府现在只有投降,与陛下“一心”,先一致对外抵御外敌,这样才能换回点民心。只有在百姓面前忏悔,只要扫除那些外敌,那么别的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到时候,以功抵过,就算是进了京城,在陛下面前,陛下也不敢轻易谈杀。
顾晏任务完成后,就已经早早回了京城。
而顾嬴两家商量一致后,顾大老爷让人快马加鞭送急信去京城,嬴王府直接已经带兵去了漠北之地,抵御突厥人。
远在贵京的勤政殿里,高宗看了八百里加急递过来的书信后,气得一把将急报扔在地上,整个人也是愤怒不已。
高亚仁立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高宗兀自气了会儿后,对高亚仁说:“去!把太子给朕喊过来!”
“是。”高亚仁应着,“奴才立即去办。”
很快,太子过来了。
太子一身麻衣,他在替皇后守孝,整个人瞧着精神状态也十分不好。
“参加父皇。”
进了勤政殿后,太子行礼。
但是陛下情绪却十分激动,指着太子那一身麻衣怒吼:“谁让你穿成这样的?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
太子诧异,抬眼看高宗。
“父皇……”
“给朕脱了!”
“父皇……”
太子不懂缘由,刚要询问,高亚仁便提醒说:“殿下,陛下让你脱,这便是圣旨,你脱了就是。”
太子却不肯,膝行到陛下跟前,抱手说:“父皇!儿臣这是在给母亲守孝,请恕儿臣不能脱。”
太子素来也知道,父皇与母后一向不和。
平时他也觉得母后有些欺人太甚,身为中宫皇后,却总想拿捏这大权,所以他平时常常也会不待见自己母后。但是,他到底是母后的儿子,就算心中再对母后有意见,这种大不孝的事情,他是不会做出来的。
“母亲?谁是你母亲?”高宗质问,“你告诉朕,谁是你的母亲!”
太子不解:“父皇,这是怎么了?就算您平时再恨母后,但如今她已经死了,难道连儿子给她披麻戴孝都不行吗?”
高宗怒吼:“朕现在告诉你!你的亲生母亲,不是嬴皇后,而是宸妃!是被皇后害死的宸妃!”
或许是太过心急,高宗才说完这些,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子却如遭雷击:“父皇……你说什么?”
高宗还在咳嗽,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太子:“朕说你是宸妃的儿子,不是皇后的!”
“不!这不可能!”太子也崩溃了,他不敢相信,“不会的,这不会的。儿臣怎么会是宸妃的儿子……儿臣怎么会……”
太子喃喃自语,始终就只有那么一句话,他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