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元惟的支持,就能说服谢义,达成一致,以皇后懿旨颁布,上有皇帝朱批并盖有御玺,昭告天下。
谢韫舜思量着,逐步蔓延动摇官场根基的同时,也是在动摇掌权者的权力,日积月累的渗透,由内而外的瓦解,终究会使腐旧的制度轰然倒塌。元惟亦深谋远虑,当然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贺云开好整以暇的道:“韫舜,这可能是温和解决官场不正之风的最合适的办法。”
谢韫舜冷静的审视他,清醒的问道:“皇上是不是已经在朝堂中笼络势力了?”
贺云开温存的搂她在怀,开诚布公的道:“是,朕能施展的权力有限,用的办法是在当前混乱的官场中暗中择取优秀的官员备用。如果皇后置‘荐举箱’,朕择选的官员都会自动投奔向皇后,为皇后效劳。”
谢韫舜颇觉不可思议,他真坦诚,似乎他表面是在帮助她出对策,实际上,不仅通过她整顿官场肃清官员,还能通过她重用他择取的官员。一举多得,坦诚的心安理得。
贺云开温言道:“韫舜,朕的一切都属于你,为你所用,为你所有。你的一切则属于你自己,朕拥护你。”
第80章 忌墨守成规
炎炎烈日下,两辆寻常的马车缓慢驶入齐王府,径直驶入后院花园。园中,三棵古银杏树遮天蔽日。银杏树下,竹案上,茶香缭绕。
谢韫舜慢慢下了马车,孕味明显,神态从容。滕言慈抱着澄明公主从另一辆马车下来,澄明公主好奇的四下张望。
冷峻的贺元惟阔步而至,看到澄明公主和公主的教习嬷嬷在,懂得谢韫舜让她们在场是为了避嫌。依澄明公主十个月大,近期应是喜欢爬行的阶段,他询问滕嬷嬷,确实如此,便命人取多张凉席铺在树下,席上覆一层薄毯,再去取些玩意,供澄明公主爬着玩儿。
隔着竹案,二人相对而坐。多日不见,贺元惟消瘦了些,精神疲惫。可想而知他夜以继日的忙碌于国堂事务,尤其是为各部经书选择资历最深厚的国堂傅士,比对大量经书批注版本,并删减每部经书中不合时宜的部分,极耗费精力,容不得半点疏忽,他本就是精益求精之人。
谢韫舜为他续一杯花茶,语声关怀的道:“元惟,要有劳有逸。”
贺元惟沉稳笑道:“为吾妻日夜操劳,不觉劳累。”
忽想起他曾言的‘娶了你心怀的天下’,谢韫舜眼帘一垂,隐隐一笑,认真说道:“务必要保重身体,以后还有很多需要你操劳之处。”
贺元惟懂得,将两页图纸给她,道:“府邸的园林设计图润色好了。”
按照计划,颜氤已经开始为闺秀们设计花园,她画出初稿设计图,再由贺元惟帮忙润色,使得审美高雅。谢韫舜展开端详,他润色了几处,一木一景经他调整布局很有品味,风格特色一致,很好。
贺元惟道:“那幅国堂的园林设计图,我要大幅修改,不同于府邸花园,有诸多的讲究,一个月后给你。”
谢韫舜笑着颔首,国堂中的花园自然要求很高,依颜氤的资历肯定难以达到要求,只能依靠对景致林园有超高鉴赏的元惟。她收起两幅图纸,知道颜氤勤奋要强,一直在潜心钻研园林技艺,争取早日独立设计园林,不再有劳元惟。
不远处,凉席薄毯已铺在树下,滕言慈在陪伴澄明公主,澄明公主手舞足蹈的牙牙学语,可爱而快乐。
谢韫舜慢饮着花果茶,直言道:“元惟,我要在皇宫外置一个‘荐举箱’,广纳人才。我会挑选出合适的人才,推荐上任到合适的官职,不拘一格,破格录用。”
贺元惟思索片刻,道:“你就不担心贺云开趁机把他的人都投你所好的自荐或举荐?”
谢韫舜心下一怔,元惟真是有先见之明,已然料到皇上的打算,漫不经心的问:“何出此言?”
“难道你不觉得他暗中笼络了不少人,多是有能力但不被重视的人?你此举,恰好是为他的势力提供了沃土甘露。”贺元惟了解皇上的能耐,皇上不闻国事的这几年,表面清闲度日,其实正好能有大量时间用以暗中笼络人。当朝被重视之人,多是谢义重用的人,‘傀儡’皇上自然笼络不了。
“诚如你所言,皇上坦诚的告诉我了。”谢韫舜若无其事的说道:“到时候,我能让他告诉我那些人是他的人,清楚知道之后,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完全弃用这些人,只要你支持我。”
“我觉得?”贺元惟沉稳问道:“你是如何觉得?”
谢韫舜理性的道:“我觉得,我会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贺元惟进一步的问:“你想让他亲政?”
闻言,谢韫舜一时无法果断的回答,她良久的沉思着,需要更清晰的判断。抬眼迎着他一丝不苟的审视,她回答道:“此事暂且不议。”
贺元惟审视着她,她很清醒,从容不迫,内心的安定呈现在她的神态,显然是贺云开投她所好的给予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谢韫舜落落大方的吃一块爽口的甜瓜,道:“元惟,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依你。”贺元惟沉着的道:“我会说服谢义大人。”
谢韫舜道:“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件事。”
贺元惟问:“释了谢义大人的辅政权?”
谢韫舜不由得笑了,他了然于胸,她微笑道:“是时候释了。”
贺元惟沉稳视之。
谢韫舜平心而论的说道:“我爹任御史大夫的六年间,尽责的监察百官,敢乱朝堂法纪者,我爹都铁面无私的弹劾纠察,威风凛凛,官场秩序严明。”
贺元惟认同,谢义的刚正强硬深得先帝的器重,正因为此被任用为他的太子太傅。
“自我爹肩负辅政权已有三年,他自知责任重大,终日兢兢业业,事无巨细的忙于国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由于我爹太强势,不听异见,且严惩罪错,导致官场被潜移默化的影响,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做,保守,懈怠,皆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谢韫舜停顿片刻,借用贺云开曾言,道:“长此以往,国之脊骨缺乏劲魄,国势日渐衰败。”
贺元惟认同,不可否认,整个官场的气势虚弱。
“我爹是位合格的御史大夫,不是合格的辅政权臣。”谢韫舜凛然道:“在他辅政的三年后,国势安稳,但国势倒退了十年。”
是的,当前的官场,俨然就像十年前那个病殃殃的官场。唯有谢韫舜敢于直言,敢于面对,即使贺云开,也只是委婉的把官场衰败归为官员的选拔制度。
贺元惟看着她的目光尽是欣赏,他是熟知她的眼界宽阔,不局限于鹊巢。
谢韫舜困惑的道:“我至今不明白,先帝为何选择我爹辅政,我爹治官的刚正忠直,分明不适用于治国。”
贺元惟分析道:“也许是因为先帝忌惮我‘或好大喜功,致民不聊生’,免国势动乱,寄希望于贺云开以德治国的同时,把辅政权交给你爹最合适,绝对不会出现国势动乱和出重大差错,先帝放心。你爹无论拥我登基还是让我辅政,都是为了国势安稳。”
谢韫舜若有所思,爹终日太繁忙了,且对贺云开的印象先入为主,无暇多去了解贺云开,以至于对贺云开的认识有所偏差。然而,‘好大喜功’是先帝和滕老对贺元惟最大的误解!
贺元惟接着道:“翟太后出身名门望族,家族及联姻家族里,在朝官居三品以上官员有七位,你爹丝毫没有被压制,而是能跟翟太后相互制衡。乃至整个朝堂都能被你爹震慑,可见先帝的选择对了。”
是贺云开打破了他们相互制衡的局面,借一方之力除去另外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