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么多年了,梅华宫至少会有些改变,却没想到,这里还和当年一样。
院子里的树,依然屹立在那儿,树下的秋千也在。
只是秋千上,早已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皇上在看到那秋千时,不由停住脚步,有些出神的看着秋千,时隔数年,他恍若又看到了当年在树下荡秋千的美丽女子。
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皇上站在那儿良久才回神,拎着灯笼推开了梅华宫正殿的门。
门开,一股独特的清香扑面而来,让皇上在门口顿了顿,才终是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摆设,都和当年一样,甚至连桌上的那壶茶,还摆放在原来的地方,宛如她还在一样。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没有让人来打扫的原因,他不想让人破坏了此处,不想失去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皇上的视线在正殿中扫视了一圈,这才往内室的方向望去,他伤心的挑了挑眉,慢慢走过去,伸手推开了内室的门。
内室正中间,挂着一幅丹青。
画上的女子躺在椅塌上,哪怕是睡着时的模样,也美得动人。
皇上静静地看着这副画,眼里的伤痛逐渐转为幸福的笑,他看着画里的人,对她说:“梅儿,我来看你了。”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可见他对画中女子的情,很深。
这一夜,皇上在梅华宫待了许久才肯离开,他并未带走那幅画,只想将它留在原来的地方。
宫里的人,只知道梅华宫里原来住着一位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梅”是那位妃子名字里的其中一个字,故而封号为梅妃,而“华”则是皇上名字里的其中一个字,可见皇上是有多宠爱这位妃子了。
可惜,梅妃在皇上登基不久后便去了,宫里的人只知道,这位梅妃是病死的。
梅妃死后,皇上的心似乎也跟着去了,为了梅妃,皇上连着数日不去上朝,整日宿醉在梅华宫。为了保住梅妃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皇上不许任何人踏足。
于是梅华宫,也就成了皇宫里的一处禁地。
至于梅妃,只有宫里老一辈的人见过,梅妃对于他们而言,美得不可方物,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
只是在传出梅妃的死讯后,宫里便无人敢提及“梅妃”二字,生怕会让皇上听了去,伤了皇上的心。
三日后,圣旨到。
顾清浅前去听旨,在听完公公念的圣旨后,顾清浅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磕头谢恩,“顾清浅,谢皇上赐婚,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笑眯眯的将圣旨交给顾清浅,不忘讨好了句,“奴才在此恭贺和乐郡主了!”
顾清浅端庄一笑,“多谢公公。”
当顾清浅拿到皇上亲自下的这道圣旨时,跟着跪在一旁的袁思瑶和顾相宜两人已经极度得快要疯了!
能让皇上下旨赐婚,这是多大的圣恩呐?
袁思瑶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清浅竟会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听说,她郡主的身份是因为太后喜欢她才得来的。袁思瑶倒是想要见一见当今太后,怎么就对顾清浅这个贱人如此喜欢?
在她看来,还是顾清浅太过厉害,不知给太后灌了什么迷魂的汤药,竟从一个卑贱的罪臣家人,一跃而上,成了和乐郡主。
甚至,皇上还亲自下旨赐婚,将她许给煊王做正妃!
这顾清浅,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啊!
送走了公公,当顾清浅拿着圣旨转身之时,便看见袁思瑶母女二人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圣旨,那小眼睛里的嫉妒之色,如今毫无遮掩,全都露了出来。
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的脸色,顾清浅得意一笑,拿着圣旨朝她们二人走过去,气场强悍,震得袁思瑶母女不由浑身颤了颤。
袁思瑶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扯出一抹笑来,不情愿的恭维道:“恭喜郡主了。”
顾清浅定定地看了袁思瑶半晌,将她眼中的那份不甘尽收眼底,却是勾唇笑道:“清浅在此多谢大娘的祝福了。”
看着顾清浅脸上的笑,袁思瑶心里很是不舒服,可人家是当今的和乐郡主,手里又拿着皇上赐婚的圣旨,她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得罪了顾清浅。
只能被顾清浅踩在脚底下。
“妹妹在此恭喜姐姐了,祝愿姐姐与王爷,白头到老,恩爱一生。”顾相宜也在一旁恭维着,这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了的。
顾清浅看着顾相宜,大方的接受了她的祝福,即便知道,这不是她诚心的,“多谢妹妹了。”
顾相宜微微一笑。
这一天的梅棠阁很是热闹,只因婚期是定在下个月初九,梅棠阁里的人除了聚在一起恭贺顾清浅外,更是在忙着顾清浅大婚的事。
夏清荷心里高兴坏了,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起来,说是要为顾清浅亲手缝制嫁衣,却又担心时间不够,怕来不及做好。
为了给顾清浅做嫁衣,夏清荷将自己攒了多年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可看着这些钱不够,又将她所有的首饰拿了出来。
说是要买最贵的料子给顾清浅做嫁衣,并不是因为顾清浅是郡主的身份,而是,顾清浅是她的女儿。
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女儿在成亲那天,穿上最美的嫁衣,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顾清浅瞧着夏清荷慌乱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她握住夏清荷的手,道:“娘,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不着急啊!”
夏清荷立即反驳,“怎能不着急?这可是你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天,娘必须要让你美美的嫁出去。”
“娘。”顾清浅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夏清荷,像个孩子似的在她怀里撒着娇。
如今,知道顾清浅要嫁出去了,若是说舍得,那是假的。
有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嫁人?
只是,到底是要嫁的。
“娘祝你幸福。”夏清荷轻轻拍着顾清浅的后背。
“谢谢娘。”顾清浅强掩下心里的那份酸意,从夏清荷怀里出来,灿烂的笑着。
夏清荷仔仔细细的瞧着顾清浅,虽说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对于夏清荷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
她的清浅,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