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菱芝叹了一声,也不再问,只道:“你来得这么早,想来也没吃什么吧?喝酒前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不然纵是灵酒,也对肠胃不好。”
许寒玄依言夹了几筷子的菜,就在岳菱芝以为他要继续保持平静的时候,他开口了:“其实,我哥哥的失忆可以说是我一手操纵的。”
岳菱芝惊讶的看着他。
许寒玄笑了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何况我是说给你听。”
他道:“事情要从你进入试炼之地前说起了。还记得在阿雪为她母亲庆祝的那场宴会吗?那时候我让你帮我问问我哥,他是不是生了我的气……”
他顿了顿,摇头苦笑道:“你帮我问过之后,他待我便不再疏远,我们兄弟看似亲密仍如往昔,可我却总是觉得,他待我隔了一层什么,也因此,我在父亲要让我们兄弟出门历练的那个晚上去找了他。我其实是不想出去的,可我又想借此机会,缓和我们兄弟的关系。
谁知,在他的院外,我听见有人问‘主人,那二少爷怎么办?’
我当时知道自己应该走开的,可是听到二少爷几个字,在我哥哥院子里的人,他们所说的二少爷难道会不是我吗?我心中好奇,鬼使神差的停下继续听。
我听到我哥哥的声音说‘成王败寇罢了,这次好不容易找人说服父亲,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嘴上说着不去,可若是见我去了,也定是要跟着的,我们出门历练,届时便是你们动手之时,到时候对我也不要留手,下手重一些,那样就谁都瞧不出来他的死是我们算计的了。’
我当即就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停了。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整个人失魂落魄,我娘见我这样,就问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娘是我在家里最信任的人,我当然毫不隐瞒的和她说了,谁知道我娘当即立断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历练你就别去了,我那里还有些人手,不如我让那些人把你哥哥?恩?’
我听出了我娘的意思是要将我哥哥杀了,我当时心里虽乱,却仍不想要哥哥性命,就忙说‘别,别杀了哥哥。’
我娘当时嫌我优柔寡断,可却仍是答应了我,要把哥哥帮我抓回来,让我好好问问为什么。
其实我当时挺感谢我娘的,她这些年不容易,我父亲常常把宗门的修炼室当家住,我们母子虽不缺灵石,但她这些年来偷偷培养些势力也是很难的。
然后昨天,我知道了,那些我听到的话,都是我娘让人找秦姨引走了哥哥,特地找到会口技的人在我过去的时候说的。”
岳菱芝惊讶道:“她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许寒玄的神情已有些癫狂,他道:“为了磨炼我,为了让我当上家主,为了权力,为了灵石,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人辖制,为了让我哥哥不再对我抱有绮念。哈哈,不管她是为了什么,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她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想要什么,问问我愿不愿意当那个所谓的家主呢?。”
岳菱芝虽然知道不该,此时却仍有些庆幸,上辈子她是个孤儿,这辈子的生母何姚,最多就是在这辈子她的爹爹岳德去世的时候太过悲痛,就算她十分悲痛,却也从没有直接的越过岳菱芝替她决定些什么。
岳菱芝道:“那你和伯母,以后要怎么办?”
许寒玄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办?那是我亲娘啊!我能怎么办?”他的笑中满含悲恸,笑着笑着,已是哭了。
岳菱芝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想想自身,又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安慰,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便只道:“其实只要人活着,过一段时间就什么都好了,别想了,不想的话,很快就会觉得这些都过去了,你想想以后。”
许寒玄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盯着岳菱芝道:“你告诉我,我还有以后?有了今日我父亲宣布将家主传给我哥哥之事,不论昨日结果如何,只要是正道宗门,只要听到了我的名字,便都会说‘噢,许寒玄啊,就是那个勾引自己亲生兄长还不够还想杀了他的那个剑宗修士啊?’
你说,我还会有什么以后。”
岳菱芝哽了一下,艰难问道:“你哥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你父亲居然还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
“是啊,我父亲对我哥哥最是看重。”许寒玄说起自己的父亲来,竟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和岳菱芝有些抱怨的说道:“有时候,我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父亲亲生的,我给哥哥喂的夺情丹,是父亲给换的,你们告诉我哥哥其实没有失去记忆之后,也是父亲主动给我的断肠散,他当时和我说‘你哥哥狼子野心,早已伺机而动,你便把这断肠散给他服下,这药想来你身上也有解药,他是生是死,就看你们兄弟谁更技高一筹吧。’
我那时还感动原来我父亲还是更疼我一些,谁想到,呵呵,那个杂役一直都是他安排的,就等着我下了药之后就叫人来。
你说我究竟是哪里错了,遇到这样的父母与兄长?”
这时候,懋儿拿来了酒,许寒玄就着酒坛就喝了起来,岳菱芝不知如何劝他,便问:“你真的觉得你在道修这里呆不下去了?”
许寒玄道:“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都能想象到消息传开之后别人看我的眼神,呵,就像看一个寡廉鲜耻的牲畜一般。”
岳菱芝道:“哪里有这般严重?好吧,你若是不想在道修这边呆了,那不若干脆就去做个魔修吧!”
许寒玄放下酒坛惊道:“做个魔修?”
岳菱芝到底不是真的本土修士,对于道魔之间的区分也只有个简单的概念,因为心中没有一般修士对魔修的忌惮与防备,所以她也将话说得理所当然,她道:“你想啊,在魔修那边,什么出格的都有,这些所谓的事,也就不是个事了。况且你去修魔又不是去做坏事,在我看来,魔修道修只是体系不同,纵然会有些十恶不赦的魔头,但也是有如同普通道修一般潜心修炼的修士。”
听了岳菱芝的话,许寒玄心中一动,他不想做个道修等人眼里人人喊打的老鼠,可是去做魔修……
他不禁道:“可是那要叛出宗门。”
第42章
岳菱芝到底不是真的本土修士,对于道魔之间的区分也只有个简单的概念,因为心中没有一般修士对魔修的忌惮与防备,所以她也将话说得理所当然,她道:“你想啊,在魔修那边,什么出格的都有,这些所谓的事,也就不是个事了。况且你去修魔又不是去做坏事,在我看来,魔修道修只是体系不同,纵然会有些十恶不赦的魔头,但也是有如同普通道修一般潜心修炼的修士。”
听了岳菱芝的话,许寒玄心中一动,他不想做个道修等人眼里人人喊打的老鼠,可是去做魔修……
他不禁道:“可是那要叛出宗门。”
岳菱芝听了也是犯愁,叛出宗门可是大罪,她又想了想到:“那不若师兄假死吧?!若是师兄狠得下心,能抛了现今的这个身份,改名换姓,那过去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知道我们这里是中大陆,隔海的地方,还有东大陆,南大陆,北大陆,那里没人认得出师兄,师兄先去那里避了风头,等过个四五年再回来,想来那时就没人能记得师兄了。”
许寒玄忽然问道:“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岳菱芝想了想道:“我不会再去逃避,反而会更认真的修炼。虽然远远的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也是一种办法,可既然错不在我,我又为何要怕那些流言蜚语呢?我呆在宗门里,一心修炼,等我的修为能压过一切声音时,还有哪个人敢在我耳边说起这些?怕道那个时候,他们连我的名字都不敢明着说了吧!”
许寒玄没有问为什么岳菱芝自己这样想,告诉他的却无一不是逃避的法子,他只是双手捂脸,过了好一阵才叹道:“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心狠,我若还在,许家怕是早晚又要有不得安宁的一日了罢?!罢了,就当还他们的。
许寒玄放下手,就像放下了压在身上的所有东西,他道:“在过几日,我会向宗门提出出门历练,你和阿雪若是想找我,便去墓山尽头吧,我会去哪里修炼。”
墓山尽头?岳菱芝知道那个地方,千年之前,不知为何,世间所有的散仙都在那里陨落,从此,再无人能修成散仙,人说,那里是这片大地的尽头,散仙们的坟墓。
岳菱芝道:“散仙的坟墓啊,这样带着特殊意义的地方总是让人向往,不过听说那里鱼龙混杂,你可要小心了,最起码,你这小暴脾气可要收一收了,别没等我去找你,你就把自己给玩没了。”
若是往常,岳菱芝这样说,许寒玄少不得要和她拌几句嘴,可此时他只是有些落寞和哀伤的看着她,就像在祭奠自己那段最肆意的时光。
岳菱芝问道:“走之前,可还要和阿雪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