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行驶起来,苏阮捏着手里的绣帕,侧眸看向那小陈郡王道:“王爷,不知宜春郡主身子如何了?”
昨日里,宜春郡主从陆朝宗的棚内出来之后,便宣称染了风寒,招婿会之事挪后。却是不想陆朝宗步步紧逼,以陈郡王府违犯宋丧制一事削了陈郡内一松海小郡,这招釜底抽薪让原本没病的宜春郡主都给气出病来了。
小陈郡王转头,那张稍显稚气的脸上显出怒色,咬着牙缝蹦出四个字道:“卧病不起。”
毕竟年幼,还是个半大少年,小陈郡王的脸上藏不住情绪,根本就不是陆朝宗那只老家贼的对手。但其实说起来,就算是整个陈郡王府的人都加在一块,也比不过陆朝宗那只老家贼。
马车停在胭脂铺子前头,苏阮与苏惠苒一道下了马车,小陈郡王拉拢着一张脸,活像是个小老头一样的跟在两人身后进了胭脂铺。
胭脂铺的老板娘与苏惠苒是旧相识,瞧见人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大姑娘好久不来了,今日想要瞧瞧什么?”
“随意看看,你不必招呼。”苏惠苒笑道。
“哎。”老板娘应了,转头看到身后的小陈郡王。“这是哪家的公子呀?长的真是俊俏,可是来给姑娘买胭脂的?”
小陈郡王上苏阮的马车上的急,根本就没有带随侍,这会子被那老板娘搭话,不耐的扬袖道:“本王也是你能置喙的?”
听到小陈郡王的自称,那老板娘面色微变,“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说完,老板娘便赶紧缩着身子回了柜台,连个头都不敢露。
苏阮转头看了一眼那小陈郡王,随手拿起一胭脂盒放在掌心里把玩。
小陈郡王立在胭脂铺的门口,虽年幼,但自小带出来的气势却不小。
苏惠苒伸手轻扯了扯苏阮的大袖,掩在绣帕下的手朝着胭脂铺的后头指了指。
苏阮会意,朝着苏惠苒轻点了点头。
“大姐,我瞧着这胭脂都不甚好。”苏阮扬声,眼尾轻瞟了瞟小陈郡王。
老板娘听到苏阮的话,赶紧提着裙裾从柜台内走了出来,“哎呦,既然是姑娘来,那自然是要最好的。咱们院子里头刚巧有一批新做好的胭脂,姑娘随我去瞧瞧?”
“那是再好不过。”苏阮放下手里的胭脂盒,跟老板娘往院子里头去。
苏惠苒掩唇轻咳一声,侧身挡住那正欲随苏阮一道去后院的小陈郡王。
“王爷慢坐,待我二妹挑好了胭脂,便出来了。”说完,苏惠苒老神在在的拢着裙裾坐了下来。
小陈郡王眯眼,突然冷哼一声,直接便甩袖而去。
苏惠苒轻笑,从靠背椅上起身往胭脂铺的院子里头走去,刚掀开帘子,却是惊恐的发现后院内一片狼藉,那老板娘正晕在地上不省人事。
“阿阮?阿阮!”苏惠苒急切的绕着院子寻了一圈,没有瞧见苏阮的影子。
赶紧将老板娘从地上扶起,苏惠苒用力的掐着她的人中道:“老板娘?老板娘你醒醒啊!”
老板娘幽幽转醒,瞧见面前的苏惠苒,当即就大哭出了声,“哎呦,大姑娘啊,二姑娘被那些人给抓走了……”
“抓走了?是谁?”苏惠苒瞪眼。
“没瞧见啊,都穿着黑衣裳呢……”老板娘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珠子,院子里头的胭脂水粉洒了一地,被风一吹都迷眼。
苏惠苒轻咳一声咬牙,猛地起身拔腿就往外去。她记得那小陈郡王似乎是刚刚走。
院内,那老板娘还在哭天嚎地的厉害,使劲的抱着那堆胭脂水粉嚎。
这头,当苏阮醒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头顶那一帐嫣红色的床帐,缀着流苏,飘飘忽忽的晃得她眼晕。
“姑娘醒了。”一旁有丫鬟的声音传过来,苏阮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穿水蓝色交颈短衫的小丫鬟正探头看着自个儿,小鼻子小嘴的,瞧着尤其精致。
“姑娘要不要吃果子?”小丫鬟看上去年纪尚小,似乎也没什么服侍人的经验,人一醒来,就喜颠颠的端了盘青果子过来。
自上次被那青果子噎过之后,苏阮对于这类的青果子便不碰了。她朝着小丫鬟挥了挥手,然后撑着身子从架子床上起身道:“这是哪处?”
屋子里头的东西十分齐全,从架子床之类的大件到细小的金剪子绣花针,都备齐了。
听到苏阮那细哑的声音,小丫鬟终于想到给她端了碗热茶来。
苏阮垂眸看了一眼那热茶,轻叹一口气后接了。
吃完茶,苏阮又问了一遍那丫鬟道:“这是哪处?”
“这是外庄子。”小丫鬟晃着脑袋上的双髻,尚未长开的脸圆润可爱,说话时一双眼睛尤其灵动。
“谁的外庄子?”苏阮把手里的茶碗递还给那小丫鬟。
“主子的外庄子。”小丫鬟起身,把茶碗放回圆桌。
“你主子是谁?”自个儿穿好绣鞋,苏阮走到一侧绮窗边伸手将其推开,就见眼前一片水波潋滟,细雾的水汽迎面扑来,带着残荷清香。
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外庄子,没有船只,根本就出不去。
“主子就是主子呀。”小丫鬟歪头看向面前的苏阮,显然十分不能理解苏阮的话。
苏阮伸手揉了揉额角,换了方式道:“你的主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主子自然是男子。”小丫鬟显然是见过那所谓的主子的,说话时面色坨红,眼中满是憧憬。
苏阮伸手扣了扣眼前的窗绡,声音轻细道:“你的主子,是不是欢喜熏用檀香?”
“姑娘怎么会知道?”小丫鬟瞪眼,使得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是又圆了一分,黑白分明的看着尤其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