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就是一个摄政王?”陆朝宗低笑,缓慢的重复了一遍秦科壶的话,然后陡然双眸一眯,眸色凌厉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这摄政王的位置给你当,你第一天就得给人恁死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被陆朝宗的话刺的满面涨红的秦科壶抖着手指,整个人都在发颤。
陆朝宗踩着脚上的皂靴上前,脸上显出一抹邪肆恶意,“我给你权,给你财,你能做什么呢?也不过就是给人踩在脚底下而已。”
身形高大的陆朝宗不仅体格健硕,通身都是气派,将秦科壶这小家子气的人压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罢了,这等人,你与他有甚好说的。”苏阮上前,伸手扯住陆朝宗的宽袖道:“今日是大姐出嫁的日子,咱们不要找了晦气。”
陆朝宗伸手,反勾住苏阮的指尖道:“狗吠扰人清幽。”
“咱们是人,哪里能与狗计较。”苏阮一边说着话,一边斜睨了一眼那被气得面色涨紫的秦科壶,轻蹙眉道:“这么不禁气?”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给她厥过去了吧?
“平梅。”苏阮侧身,朝着主屋内喊了一嗓子。
平梅应声,带着婆子从主屋内出来,显然是注意到了外头的响动。
“把秦大人扶出去,喊朱大夫给看看。今日是大姐出嫁的日子,可不能沾了晦气。”
“是。”平梅应声,带着婆子上前半强硬的将秦科壶给带了出去。
秦科壶一介文弱书生,力气还比不过干粗活的两个婆子,只能硬生生的被拖了出去。
“真是晦气,怎的什么人都敢往我的院子里头闯?”苏阮看着那消失在垂花门后的秦科壶,噘了噘嘴道:“脏了我的地。”
“脏了就扫扫。”陆朝宗揽着苏阮往主屋内去,声音低哑道:“我还有半摞子奏折,阿阮左右无事,过来帮帮我吧?”
“不,我不要瞧那奏折。”苏阮不喜读书,刚才瞧见陆朝宗被那奏折烦的头疼脑涨的样子,瞬时就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道:“你都被那奏折烦的眉头都皱了,若是让我看,我还不得厥过去。”
说完,苏阮从主屋内将小皇帝和苏惠德带了出来道:“隔壁银杏苑里面的银杏熟了,我们去摘些银杏给你吃。”
“吃银杏。”小皇帝捏着手里的奶酥,声音兴奋的拍手。
苏惠德不明所以,跟着一起拍手。
苏阮见陆朝宗又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赶紧一手牵着一个人跑远。
隔壁的银杏苑内落满了一地的金黄色银杏叶子,如扇如银,层叠渐染,高大的枝干峻峭雄奇,尽显华贵雅之感。
苏阮穿着绣鞋的小脚小心翼翼的踩上那厚实的银杏叶子,耳边响起“吱呀吱呀”的挤压声。那厚实的银杏落叶层叠铺满整个大院子,满眼望去耀眼迷离,就像走在一张巨大的毛毯之上。
“哇……”小皇帝迈着小短腿,颠颠的绕着一棵大银杏树跑,然后指着上面的银杏果道:“奶娘,朕想吃银杏果子。”
“好啊。”苏阮应声,从一旁拿起一根竹竿,拢起宽袖就往上面戳。
“奶娘好笨哦。”小皇帝仰头看着苏阮动作,直到自己的小脖子都仰酸了,也没瞧见苏阮敲下一个半个的银杏果子。
“喏,皇上来。”苏阮戳了半日,被小皇帝一句话给压瘪了气势,就把手里的竹竿子递给了她。
小皇帝人小,举不起那竹竿,一旁的苏惠德帮忙,两个人扛着那根竹竿子,小跑着去找银杏树。
苏阮看着两人玩的起劲的身影,扬声道:“当心别跌了。”
银杏苑很大,小皇帝和苏惠德一下就绕没了影,苏阮笑眯眯的转身,却是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苏惠蓁吓了一跳。
“二姐姐。”苏惠蓁穿着青白色的细袄,腹部微隆,脸上虽然施了粉黛,但却依旧能看出面色不好,她的手里提着一盏茶壶,苏阮看到那细薄的白雾从茶壶里面漏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阮看向面前的苏惠蓁,眼中显出厌恶。
“我怎么会在这里?二姐姐不知道吗?”苏惠蓁的脸上显出一抹怪异笑容,她提着手里的茶壶走到苏阮,按在腹部的手越捏越紧。
“那秦科壶也是无用,竟然被两个老婆子就给拽了出去。”苏惠蓁的脸上显出一抹轻蔑,“对了二姐姐,你知晓那孔君平为何会答应秦科壶的提亲吗?”
“为何?”苏阮缓慢往后退了一步。
“是因为那孔君平不干净了。”苏惠蓁仰头大笑,脸上显出一抹快意,“心中的白月光,眼中的朱砂痣,被人玷污了,那是该多痛呀。可是他没有我痛!”
对于衍圣公喜欢孔君平一事,苏惠蓁早已看出,她恨自己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比不上苏阮这个蠢笨东西!
凭什么她就能得到陆朝宗,摇身一变成为那万人羡艳的摄政王妃!她就要受尽屈辱,被人当做筹码一样的交换,被那恶心的镇国侯玷污不说,还怀了这个孽种!
苏惠蓁粗着嗓子发泄完,突兀又变成了那个温婉之人。“二姐姐,你知道今日那老太婆去了吧?”苏惠蓁一步一缓的朝着苏阮的方向走去,点着艳色唇脂的嘴轻抿,显出一抹猩红色泽。
“老太太去了,你不应当在衍圣公府内守孝吗?”苏阮提防着面前的苏惠蓁,捏紧了手里的绣帕。
原来今日那秦科壶来寻自己,是因为听了苏惠蓁说的话,嫌弃孔君平不干净了。真是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装出一副坚贞不屈,欢喜她的模样来,却只是为了这个卑劣的恶心念头。看来她让婆子把人押出去,还是便宜他了。
“守孝?哈哈哈。”苏惠蓁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那老太婆才看不上我呢,日日刁难我,我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苏惠蓁缓慢撑开一双眼,眼中蕴着血丝,隐显疯狂。
“你,你在流血……”苏阮背靠在身后的银杏树上,眼看着那艳色的血迹顺着苏惠蓁的裙裾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金黄色的银杏叶上,显眼非常。
苏惠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裾,面色怪异的轻声道:“是啊,我在流血,我为什么会流血呢,还不是因为你!”
陡然将目光对上苏阮,苏惠蓁的脸上饱含怒意,“你将我二房三人逐出苏家氏族,除名族谱,沦落为宋陵城内的笑柄,只能在衍圣公内苟延残喘,受尽白眼。”
看着面前神色疯狂的苏惠蓁,苏阮暗觉这事怎么和陆朝宗与自己说的不一样呢?那厮明明与自个儿说这苏惠蓁有了身孕,被衍圣公府里头的人捧在了心尖上呀?
“现在连我的孩儿都离我而去。”苏惠蓁一脸怜惜的抚着自己的肚子,神色凄迷,“它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