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苏阮蹙眉,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场内战,就将昔日繁华的宋陵城毁灭到如此地步。简直就是从云端跌到了地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往日的繁荣。
“唔……”突然,塌上的苏惠德发出一声低喃,苏阮和王姚玉同时转头看去。却只见苏惠德扭了个头,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母亲,四妹妹这般不行,我还是去请了姚太医来吧。”话罢,苏阮刚想起身,就看到主屋门口处的刑修炜引了姚太医进屋。
“王妃。”刑修炜拱手道:“主子命奴才带了姚太医前来为四姑娘看诊。”
“劳烦刑大人了。”王姚玉赶紧从绣墩上起身让位。
姚太医背着药箱上前为苏惠德把脉。苏阮转头看了一眼刑修炜,面露不悦。刑修炜垂着脑袋退到一旁。
主屋内极静,只能听到苏惠德略微厚重的呼吸声。
苏阮面露担忧,替苏惠德擦了擦脸上浸出的冷汗。
“无碍,内热外寒之症。臣开些药方子,今晚出身汗,明日便能好。”姚太医毕竟是太医院院首,千千万万人里头挑出来的能手,看这点小病还是手到擒来的。
开完药方子,姚太医又看了一眼之前朱大夫开的药方,轻点头道:“这位朱大夫也是个能手呀。”说话间明显显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刑修炜上前,笑眯眯的引了姚太医去。
主屋内又恢复平静,苏阮给苏惠德换了块帕子,然后用绣帕沾了雪蜜水,小心翼翼的帮她涂抹在干裂的唇瓣上。
王姚玉坐到苏阮旁边,犹豫半响后道:“阿阮,虽然现下说这事不大好,但是今次过了年,德儿也十四了,这正所谓‘十三娘,二八婆,四十六岁当太婆’。德儿的事也可以开始物色了。”
苏惠苒和苏阮都已然嫁出去了,就剩下德儿一个女儿家,再加上苏惠德的隐疾,王姚玉更是心生担忧。
“母亲,德儿还小,不急。”
“哪里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德儿她,唉……”王姚玉摇头叹息。
“母亲,此事待德儿身子好了再说吧。”苏阮伸手覆住王姚玉的手,脸上显出一抹浅笑道:“待德儿身子好了,咱们府内也聚聚。今次过年我都没能回来。”
因为宋陵城的内战,苏阮被陆朝宗圈在摄政王府内,根本就踏不出一步,哪里还有空来苏府一道用团圆宴。
“也是,今年的年呀,整个宋陵城都没过好,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年。”王姚玉面露惆怅神色。
苏阮抿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古帝王,哪个不是踏着成百上千的尸骨往上走的,可是真当苏阮看到那成百上千的尸骨时,她觉得她的心都要寒了,哪里还顾不得上去爬那帝王座。
所以有些人的成功,除了卓越的风华能力,也要手狠心硬。
“王妃,将军夫人来了。”平梅俯身凑到苏阮的耳畔处道。
苏阮抬眸,往厚毡处看去,正巧瞧见苏惠苒掀开厚毡进到屋内,带进一阵风霜雪气。
“都这天了,怎么还在下雪,今年的天有些不大对。”苏惠苒一进屋,就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苏阮起身走到苏惠苒面前,将手里的手炉递给她道:“大姐怎么来了?”
“听到你过来了,就来了。”苏惠苒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手炉,坐到塌旁道:“四妹妹如何了?”
“还睡着呢。”苏阮伸手帮苏惠德掖了掖被角。
苏惠苒摇头道:“怕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被什么吓着了?”苏阮转头看向苏惠苒。
“四妹妹前几日趴在墙头摘花,恰好被路过的藩王士兵瞧见了,就硬生生的要将她拽下来,幸好那陈郡王府的小陈郡王骑着马路过,把人给救了。”
苏阮蹙眉,转头看向王姚玉,“母亲,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事?”
“我这不是怕你担忧嘛,反正现下也无事。”说完,王姚玉突然又道:“阿阮啊,你瞧瞧那小陈郡王如何?我瞧着彬彬有礼的,也与德儿年岁相当,还是个郡王……”
“母亲。”苏阮面色不好的打断王姚玉的话。
王姚玉神色一怔,呐呐道:“也是,人家是郡王,哪里瞧得上咱们的德儿。”
苏惠苒起身,将王姚玉给扶了起来,“母亲,你照料四妹妹好几日了,先回去歇息吧。”
“哎。”王姚玉也知自己是惹苏阮不快了,便慢吞吞的去了。
苏阮坐在原处,伸手揉了揉额角。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阮,苏惠苒笑道:“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母亲说那些话,就好似女子除了嫁人就没别的作为了一般。”苏阮一边说着话,一边垂眸看向苏惠德。
苏惠德躺在塌上,睡得安稳。
“德儿这般,若是嫁了人过的不好,那还不如让我带进摄政王府内养着呢。”反正这般,也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阿阮。”苏惠苒伸手覆住苏阮的手,压着声音道:“德儿虽这般,但她却能自个儿选择自个儿想要的生活,你觉得对她好的,她未必开心。”
听到苏惠苒的话,苏阮神色一怔,然后点头道:“也是。”
“对了,我刚瞧见宜伦郡君和小侯爷在施粥呢,咱们去瞧瞧?”
“施粥?”想起刚才王姚玉说的事,苏阮颔首道:“我想去瞧瞧。”
“走。”牵着苏阮的手,苏惠苒从绣墩上起身。苏阮吩咐平梅呆在这处好好照料苏惠德,便随着苏惠苒一道出了苏府。
外头在落雪,淅淅沥沥的粘在苏阮的斗篷上,印出一些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