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帝都已经格外热闹,西坊的商贩们开始陆续出摊,叫嚷声,讨价还价声,响彻一片,新出炉的面饼的香气充斥街道。还有喜爱看热闹的人聚成一堆,在看新贴出来的告示。
唯一识字的书铺老板一字一顿地在给周围人解读:“这告示说,季家打算在凤岐山办个学院,教孩子读书写字,现在招收夫子和学生,夫子一个月纹银一百两,学生束脩一个月要两斗米,由学院负责食宿,学得好的话,还奖励银子。”
“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就顶我们一辈子了啊!”
“别眼馋了,那是夫子,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那钱是普通人能拿的吗?”
“娘,我想去念书。”
“去什么去,念书有个什么用,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咱家买得起笔吗?买得起纸吗?还不如在家踏踏实实地种地。”
“就是,念书有什么用?不如送铁匠家里当学徒。咱们坊东头刘铁匠通过了锻造协会三级锻造师的测试,把娃子送他那里当学徒,一个月一壶酒就行,学成了还赚钱。”
“可是我想念书……”
谢沉峦也驻足停留片刻:“原来种的是这种庄稼啊。”
他不禁摇摇头,只觉得此事举步维艰,怪不得殿下也不怎么赞同。季姑娘实在有点异想天开了,这回可真的不是有钱就能做成的事情。
第24章 书院(二)
季沁的买地的申请很快由地官长亲审批过,虽然作为冢宰的派系心腹,地官长还是很想出手为难下她,但是看见她买地的目的是要办书院。立刻就着手放行。
倒不是地官长的情操有多高洁,而是他认为,这年头一本正经地自己找死的人不多了,他还是成全人家比较好。
凤岐山西麓绵延的几十里荒山,就此划入了季沁囊中。
秋官府内。
商议罢了公事的春官长和秋官长正在品茶闲聊,春官长得意地示意下仆捧上一幅画展开,正是那日他在姬珩那里打劫的月下花鸟图。
秋官长眼都直了,“圣手谭然!是谭然的新作!”
“哈哈哈哈有眼光!你看这线条,连一根鸟毛都栩栩如生啊!而且眼睛果然没有点睛啊!即便如此,我盯着这幅画看的时候,也觉得它要飞出来了!”春官长感慨道。
“你从哪里买来的?”
“老夫倒是想买,可是也买不起……”春官长道,“不过啊,这幅画也差不多就是老夫的了。”
“啊?”
“嘿嘿,这画是季家大小姐送给咱们殿下的赔罪礼,正好那日我在,就趁着殿下走神,把画拿回家来。”春官长得意道。
“你还得意!你这是偷!”
“偷画,那能叫偷吗!”春官长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秋官长轻咳一声,也不跟他计较:“说起殿下家里那位,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她要在凤栖山西麓办书院,地官长已经把土地批了,季家直接把庄子改成了校舍,听说正在招夫子和学生,规模不亚于太学!”
“书院?”春官长皱了皱眉头,将画卷起来放在桌案上,“此事不妥啊。当今之世私学盛行,夫子一般都是隶属于豪门的家学,只怕学院容易建,夫子不好找啊。”
“不仅如此。”秋官长补充道,“能称得上显学的只有儒、墨两家,好学的青年才俊也只认准了这两家的招牌,即便书院能办起来,只怕学生也招不到!”
“没夫子,没学生。这还怎么办下去……”春官长毕竟白得了人家一副画,此刻也替季沁忧虑起来。
“而且你看地官长的态度,我听说他本来打算在买地的事情上难为一下季沁,结果一听说她是打算办书院,二话不说,连价格都没有再商量,直接就同意了,真是赶着想看人家出丑啊。”
“这老东西,还是被陛下整治得太轻了。”
秋官长沉默了一会儿,提议道:“毕竟季沁出了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高价,即便再不济事,也能招来几个穷夫子,就是这学生……若是没有学生,那就太难堪了。”他顿了顿,“我小儿子今年十五岁,性子太过软弱,既考不上太学,也无意跟随他兄长去儒门求学。老母太过溺爱他,我稍有训斥便斥责于我,只怕将来耽误了孩子。我过几日,将他送去凤岐。”
“若是如此,我也把女儿送过去。”春官长道,“我那女儿叛逆任性,……行事荒唐,索性送走眼不见为净。”春官长提起自己的女儿,一张脸上只剩下愁苦和无奈。
秋官长起身送客:“那你回去跟你春官府的同僚们商量商量,家里若是有子女贪玩,不如送去凤岐书院,好歹能被夫子按着脖子读几本书。”
“好,”春官长答应下来,“我这就去。”
走了两步,他发觉不对劲,回头问道:“我的画呢?”
“什么画?”
“月下花鸟图啊!”
秋官长脸一板:“什么你的画,那是赃物,明日我要去找殿下求证,若是证词到手,看我不定你个盗窃之罪!”
“你你!你可还有廉耻之心!你根本不会找殿下求证!你这就是想昧下我的画!这是明抢!”春官长气得跳脚。
“抢画,那能叫抢吗?”秋官长不急不缓地捋了下胡须,拿他自己的话堵他。
“你身为大司寇,不仅无视律法,还威胁同僚,妄为秋官!”
“送客。”秋官长招呼道。
“孙东溶!你抢我的画还赶我走!你无耻!你不要脸!我要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不对,我参你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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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沁拎着自己的弟弟赶到书院门口。
“……季沁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几天不搭理我,接过一见面就把我往学校送……我才两岁!”季二不甘道。
“差不多了,自家书院开个后门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