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幽水那时候应该是刚被李谭然救起不久,身体还非常孱弱。因为李谭然特地叮嘱过季沁不许跟别人提徐幽水的事情,因而姬珩也只知道季沁换了管事,却不曾见过。
徐幽水却是见过姬珩的。
李谭然让她来晋州,说是出任晋州的商行管事,倒不如说是随侍季沁。徐幽水来晋州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偷偷见了姬珩。这一见,她立刻就明白了李谭然担心的原因。
也是,一个随身带着王气蕴养的重宝,能调动晋州官府的力量,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的游侠儿?
只是即便是她,也万万没想到季沁竟然撩拨到了皇室头上。而且这没心没肺的小纨绔竟然真的成功撩到了人家。
徐幽水只觉头疼,她谨慎地向季沁提起:“你那心肝姬珩,怎么听名字和王朝那位殿下那么像?”
从来不关心时事的季沁一脸茫然:“哪个殿下?”
“除了小公主,皇室就那么一位殿下,你说呢?”徐幽水点了一下她的额心,对她无言以对。
“哦,没有王气的那个啊。”季沁拍了拍脑袋,“我还不知道那位殿下叫什么名字呢,不过据说他阴鸷难以相处,是个很可怕的人。而我家心肝有人善心软,肤白貌美,名字虽像,人的差别可大了!”
徐幽水垂着眼睛,浅笑出声,聪慧如她当即闭口不言。这个时候,只怕说得再多,季沁也听不进去一句。
季沁则扑在她身上,软着嗓音撒娇:“娘她让你看着我,什么事情都得禀报她,对不对?”
徐幽水笑而不答。
“幽水姐~姐~”她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徐幽水,“不要跟娘说心肝他的坏话好不好,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呢。你多帮我说说好话,幽水姐姐最好了,沁沁最喜欢你了!”
徐幽水耐不住她这般,浑身又酥又软,尤其是季沁模样还与李谭然有几分相似,她根本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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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和八年的中秋,姬珩终于同意和季沁回家,于是她提前回了俞州,先给她爹约法三章,不许他难为自己的心肝,那天刚进了俞州城,路边有辆牙婆的驴车挡了路,驴车旁边,一个婆子正扯着身边小姑娘瘦弱的手腕,和一位买主讨价还价。
“你别看这时候蔫巴巴的,但是你看这脸,这可是个小美人胚子,我也就是心好,否则我直接把她卖到妓馆,岂不是赚得更多?”
“脸好又怎么样?我买来是做活的,她看起来病怏怏的,隔两天死在我家里,岂不是晦气,我不要这个,你快给我换了。”
“这不是病了,是这丫头被灌了药,这会儿药没醒而已。”牙婆解释道。
“灌药?”精明的买主立刻更不肯上当了,“怕是她性子烈,你们降不住,这才灌药吧,别是从别的地方拐来的。我可不沾这腥臭,赶快换!”
“好吧。”牙婆无奈地妥协。
那小姑娘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她嘴唇苍白,面无血色,似乎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季沁原本只是看热闹,此时只觉得心中不忍。
“且慢。”她叫住骂骂咧咧的牙婆。
一盏茶后,她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颇有些头疼,徐幽水已经简单地给小姑娘诊过了脉,确定她患了疟疾,又体虚疲惫,需要好好休养一番。
她扭头问徐幽水:“在哪里休养?我爹最不待见我往家里捡人,我不能把她带回家啊,我在俞州有没有什么空闲的房产?”
徐幽水看了她一眼,道:“州城东有个三进的小园。”
“会不会有点小?”季沁道。
“你难道还要打造个金屋不成?”
“这倒不必。”季沁听出她的轻讽,挠头地笑了笑,低头询问小姑娘:“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给你找大夫,你且安心养病。”
小姑娘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了谢。
季沁弯着眼睛:“不要怕,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姗。”
“姗姗啊。我叫言心,李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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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马开始减速,季沁也恍惚地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述。
季二皱着眉头:“爹见过他?”
“没有,姬珩他被事情缠住,最后没有来成。”季沁回答道,
“哦对了,那个被你捡来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
“是沉姗。”
“果然,那之后呢?”季二问道。
季沁摇摇头:“之后的事情,我都只记得一些片段,隐约记得怎么和沉姗相处,也记得她病好之后,特别可爱漂亮,还记得那年中秋之后不久,我和姬珩分手了。”
“咦,你舍得?”
“应该是舍不得的,所以这里一定出了问题。”季沁点了点脑袋。
赶车的马夫吁了一声,飞马缓缓地停下步子:“家主,杏林到了。”
车前帷幕被掀开,季沁跳了下来,杏林上覆盖着一层初雪,远望去如同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氅,众人一呼一吸间,眼前就飘荡起袅袅白雾,季沁在踟蹰片刻,还是大步地朝前走去。身后雪地印着一层浅而薄的脚印,很快又被飘扬的雪花覆下,失去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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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东市和西市里,过年的气氛已经渐浓,街道上满满是熙熙攘攘的赶年集的人,不过今年总感觉有些诡异。往年的年集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两只半兽和妖魔,但是今年的半兽、妖魔似乎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