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林喜柔带人进山,让他留在外围,安排接人。
这一次,他依然留在外围,林喜柔却派人来接他、去阿鹏那边——虽然阿鹏也不算什么核心角色,但总比他更靠近秘密。
所以,他有进展了,得更小心才是。
车子启动,炎拓把车窗启开一条缝,看缝隙里的那线蓝天。
今天,他加到了聂九罗的好友,林喜柔还派人来接他。
看起来,都是小事。
可是,他花了七年,才走到这一步。
***
熊黑心情很好,单手掌方向盘,另一手在大腿上打拍子,嘴里还哼着歌。
炎拓看了他一眼:“吕现也在阿鹏那呢?”
根据他的观察,“阿鹏那边”类似于后勤、后备,吕现经常随在左右——而用得上吕现,意味着“前方”会有打斗、伤残。
熊黑点头:“正好跟你做个伴。”
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弟都是“混”字头的,而吕现和炎拓年纪相仿、经历相似,都是大学里出来的“学”字头,比较有共同话题。
炎拓继续找话说:“明天就八号了,真把那瘸子还给他们啊?”
熊黑嗤笑一声:“你说呢?”
炎拓:“我看不会。”
熊黑一拍大腿:“当然不会了,拜托,绑匪交还人质还得收赎金呢,我们可什么条件都还没提——八号领瘸子,动动脑子都知道不可能。”
炎拓:“想提什么条件?”
熊黑的嘴巴在该紧的时候还是紧的:“这个嘛,得看林姐的意思……哎呦我去,有意思啊。”
他忽然盯住车侧的后视镜,不易察觉地舔了下嘴唇。
炎拓奇怪:“怎么了?”
熊黑说:“有辆车……你等会啊,我先换个道。”
他原本是准备直行的,车头一抹,拐弯了,倒也不是兜圈,而是换了个目的地、选了条特弯绕的路。
又开了约莫十五分钟,熊黑盯着后视镜,脸彻底沉下来了:他的脸本来就黑,这一沉,表情变化尤为明显。
炎拓察言观色,心里约莫有数:“有盯梢的?”
熊黑示意了一下后视镜:“这要搁平时我还真不会注意,但这车被后头的车主骂过,我有印象,我记得它后来还违规变道、超我车来着,怎么现在还缀在我车屁股后头呢。”
这也不大可能是顺路,之前顺路,换了道之后还顺路?这是顺出感情来了?
炎拓略一思忖:“会不会是奔着我来的?我被板牙的人抓过,露过脸。”
熊黑觉得不像:“不会,他们是先遇着我的。这么着啊,炎拓……”
他点了点车载gps显示屏上的一处:“我记得这比较偏,有片芦苇荡,周围一带的村子早搬空了。咱们都表现得自然点,假装不知道有人跟,先确定这车是冲谁来的——我在这把你放下,我继续往前开一段,大家保持联系。”
“这车子要是跟着我呢,我把阿鹏的地址推给你,你自己去。要是不跟我了、奔你来的,我就回来。反正那一带地偏,方便做事。带着枪吗,没有的话我这有。”
炎拓心里叹气:这好端端坐着车呢,又来事了。
他点头:“带着了,就这么办吧。”
***
前方远处是一片泛枯的芦苇荡,天冷,但还不够冷,荡子没全冻上,只水面象征性地浮了几片薄冰。
再远些的地方,是几间破房子,东一处西一处,散落得毫无章法——显然是废弃了的,绝大部分的房顶都塌了。
夜幕已经快压上来了,只天尽头处还残留着日夜相衔的一线黄昏亮。
老刀的感觉越来越不妙,也跟邢深直说了:开车盯梢这种事,在市区比较方便操作,车多、路巷多、人多,都是天然遮蔽,但一上这种乡村道,就跟秃子头上找虱子一样,太显眼了。
他怀疑对方已经有警惕了。
这个时候,最稳妥的做法是迅速超车、然后开得无影无踪,既避免冲突,又不会暴露,但他和邢深都不甘心:华嫂子死了,瘸爹失踪了,南巴猴头的三人梯队又失联了,前前后后,五个人生死不明,好不容易遇到对方的人,能搞定一个是一个啊,总好过手里什么牌都没有。
老刀嗓子发干:“深哥,怎么弄?”
不能一路跟到底,万一对方已经察觉了、正试图把他们引到老巢关门打狗,那可就危险了。
邢深问:“周围什么情况?”
老刀:“天黑了,没人,乡村芦苇荡,有几间房,都废弃了。深哥,你不是想……硬截吧?”
他觉得硬截没底,狗家人鼻子是没得说,但不擅长打斗,只能他上,一对二,对方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那个开车的,铁塔一般,他觉得一对一都够呛。
邢深说:“你怕啊,不是还有蚂蚱吗?”
老刀谨慎些:“深哥,要么我跟蒋叔说一声,看有谁离得近的——这万一我们失手,多个后援总是多份力量吧。”
这世上没有稳赢的事,邢深嗯了一声:“你看着办吧。”
说着俯下身子,一手覆住蚂蚱后颈,凑到它戴了兜帽的头边,喁喁交代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