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忽然发觉电话已经不屈不挠地响了很久。
是余蓉。
电话接起来,余蓉先开口:“我是不是得收拾收拾,过去了?”
邢深一愣:“你已经回来了?货……搞到了吗?”
余蓉:“提回来了,听说你带一半人先走了,那我……带另一半?”
***
得了确定的答复之后,余蓉揿断电话,低头从床底拉出大帆布包,拎着进了洗手间,从挂架上扯下毛巾、搁架上拿下牙杯牙刷,一股脑儿往包里塞。
转身时吓了一跳,雀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洗手间门口。
余蓉皱眉:“走路也不发个声,吓谁呢?”
雀茶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帆布包上:“要走啊?”
前几天,余蓉也走了一回,说是要去搞什么货,但那次,没拿拎包、没收拾行李。
余蓉嗯了一声,径直出来。
雀茶给她让道,又跟着她进了房间,看她收拾衣服,顿了顿问:“那还回来吗?”
余蓉说:“应该不回了吧。”
如果一切顺利,清了后患,她就直接回泰国去了,而如果不顺利、当场嗝屁,那还回来个毛啊。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雀茶:“你有没有可以去投奔的亲友什么的?”
这趟进金人门,当然没雀茶什么事,大家看她,就是好看的金丝雀,出力时派不上任何用场:但万一不顺利,雀茶就是仅剩在外头的、孤零零的靶子了,地枭不为难她也就算了,一旦找上她,她绝对没好下场。
雀茶想了想,尴尬摇头:“没有。”
她跟蒋百川的时候,家里死活不同意,她甩门就走了,那之后,跟着蒋百川辗转迁徙,跟原生家庭的联系完全断了。
余蓉吐槽她:“那万一这趟,我们去救蒋叔,全挂了。你预备躲去哪、做什么啊?”
雀茶被她给问住了。
余蓉简直无语:“这十几年,你就围着蒋叔转,要朋友没朋友,要工作没工作,要技能没技能——你有点心机也好啊,心机女还知道为自己打算打算呢。”
雀茶没生气,她说:“你们去救老蒋,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吗?老蒋待我不错,以后,我就不和他过了,分之前,我也想为救他出一份力。”
余蓉说:“你心是好的,但救人这种事,是凭能力的。我说话直你别生气,你什么技能都没有,跟去了干嘛呢?出事时帮着制造音效吗?”
雀茶犹豫了一下:“其实,我玩弩箭还行。”
她解释:“这么多年,真的也没什么爱好,就是有一次,老蒋跟一个朋友约在箭馆谈事,带我去了。他们聊事,我就一个人看别人射箭玩,一时兴起,也玩了两把,当时教练就说我,很有天赋。”
她这辈子,除了长相,还真没被人夸过别的,那之后,就经常去练,蒋百川见她喜欢,还给她定制过一把弩,偶尔带她去郊外射雀子和鱼。
蒋百川走青壤的时候,她也想跟去,蒋百川笑她:“你那都是玩儿,过家家,还真当自己能行了。”
其实,她真的觉得自己玩得还行。
余蓉饶有兴致地看她:“还行?怎么个行法?能见识一下吗?”
雀茶说:“你等着啊。”
呦,还等着?难不成弩还是随身带的?
余蓉看着雀茶进了里屋的套间,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还真是抱着弩的,目测是豹折叠式,但更精巧点,一个大点的挎包就能塞下,应该属于特别定制。
她手里还攥了两支小钢箭,声音有点兴奋:“你画个靶,我离个五十米一百米都行,肯定能射中。”
余蓉有点好笑:“射中又怎么样,你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这都什么时代了?你知道这趟我出去搞什么货了吗?枪啊,什么年代了,还用箭?也就打打雀子和鱼了吧。”
雀茶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过了会慢慢消退,声音又慢又窘:“哦。”
大概是怕余蓉多想,又强笑了一下:“那我放回去了。”
她转身往里屋走,前一次进去的时候,脚步是轻盈的,这一次,整个人都有点畏缩了。
余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冷兵器怎么了?聂二那个小红帽不也是使刀的吗,不也废了一两个地枭?
她脱口而出:“哎,等会。”
雀茶纳闷地转身。
余蓉伸手在帆布袋里翻了翻,拿出自己的塑料牙杯:“技术真还行?”
雀茶眼睛里渐渐泛出亮来:“真的。”
“那跟我出来。”
***
余蓉领着雀茶走到后院。
这儿是农庄,后院种菜,地块不小,约莫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四面围墙,靠墙零落种了几棵树。
余蓉把院里的灯打开,虽说比不上白天那么亮,但看东西应该没问题,她选了个地方站定,指挥着雀茶后退、再后退,目测约莫有八十来米了,伸手把牙杯顶在了脑袋上:“来。”
雀茶吓了一跳,缓缓端正了弩之后又迟疑:“这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