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条是一把一把,虚抓在手上,像抓了一把布条。
炎拓把所有的星条纸都归拢到玻璃缸边,就地坐下,听被窗户隔在外头的雨声,觉得这夜其实分外安静。
他随手拿起一条星星纸,尝试着顺折痕归位,很快,那条纸就又恢复成了一颗星。
***
聂九罗朦胧间睁开眼睛。
风大雨大时,她睡得很好,后来窗户关上、屋里安静了,反不太自在,自然而然地,也就醒了。
醒得有些懵懂,一时分不清眼前所见是真实还是做梦。
她看到,炎拓席地而坐,像个小孩一样,把手上的星条七折八绕恢复成星,往天上高抛之后,又目送着星星落进玻璃缸里。
仿佛在玩什么自娱自乐的游戏,乐此不疲,扔完一个,再折一个。
聂九罗看了一会,叫他:“炎拓。”
炎拓吓了一跳,顿了会才反应过来:“吵醒你啦?”
聂九罗摇了摇头,她睡得头发散乱,一蓬长发半遮了眼,透过无数细密的发丝间隙看炎拓,感觉很新奇,觉得他很远,又很近。
她说:“你怎么不看呢?”
炎拓没明白:“看什么?”
聂九罗抬起一根手指,指那些星星纸:“那个啊。”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她观察了好久,炎拓只是折,从没有停下来去看。
炎拓说:“这不是你日记吗?我看了干嘛?再说了,你如果不介意我看,我以后朝你要着看就行。你如果介意,我现在看了,不是跟偷一样吗?”
又说她:“趴着睡多难受啊,回床上去睡吧。”
聂九罗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爬坐起来,炎拓起身过来扶她,她借力站起,整个人还有点懵,站得摇摇晃晃的。
炎拓有点担心:“是不是头晕?”
聂九罗伸手胡乱抓理了一把头发,说:“没什么。”
她撇下炎拓,自顾自朝卧房走,走得很慢,若有所思,心头一片茫然。
她觉得,今晚的炎拓好像有点不一样,或者说,今晚的自己有点不一样,心头怅怅的,鼓胀着什么,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快清晰了,但又说不清楚。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炎拓。
炎拓正目送她,见她回头,还冲她摆了摆手,似乎是在赶她快点去睡。
鬼使神差般的,聂九罗问了句:“炎拓,我们常打架吧?”
炎拓一愣,打架是打过,但也没有“常”吧。
见炎拓没回答,聂九罗有些意兴阑珊,转身正待进屋,炎拓又把她给叫住了。
回头看时,炎拓盯着她看,脸色有些奇怪,问她:“阿罗,你想打架吗?”
聂九罗说:“现在啊?”
炎拓一颗心跳得几乎快蹦出来,手心都渐渐浸了汗。
他点了点头,说:“就现在。”
打就打,聂九罗低下头,解开略松的衣带,重新扎紧。
她说:“是你要打得啊,打不过我,别哭啊。”
第154章 13
聂九罗也说不清为什么,一想到要揍炎拓这件事,她居然有点兴奋。
她问炎拓:“要不要让你两招啊?”
炎拓说:“不用。”
这话说得其实没什么底气,聂九罗从水下石窟里回来之后,他还没跟她动过手——万一她的功夫也像她雕塑上的能耐一样精进,那他可就糟糕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女娲娘娘擅长造人,没听说过精于格斗,自己应该还挺得住。
聂九罗笑得如一只狡黠的猫:“那来了啊。”
话未落音,右脚脚掌蹬地,一个借力扑跃,平地飞掠,直蹿上横在两人之间的那张工作台。
炎拓看出她的用意了,她这是中途要在工作台上借力,这种飞扑,源于“虎扑”,来势凛冽,但躲也容易,只要往旁侧一闪,也就避过去了。
不过,炎拓另有打算。
就在聂九罗两手扒上工作台、如一只行将腾跃的大鸟般再度纵身的刹那,炎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哎哎,等会,等会。”
卧槽!
聂九罗急停。
百米冲刺容易,想立刻停下来,可是要比冲刺多花几倍的气力,她一手急摁工作台面,单膝用力跪抵,这才勉强定住了身形,但气血上涌,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