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宁掩已经没有兴致再挖苦她,欺负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托起她的手,塞入一张银票:“这个你拿着,两年之内还我,不收利息。”
漱玉眼眸微沉,一时不语。
他僵硬道:“你若不肯要,我便打断你的腿,让你走不出平奚县。”
漱玉深知这是他放下自尊才会说的话,怕被拒绝,所以故作威胁。她抬头望着,深深凝视这张面孔,靠近一步,踮起脚,双手攀着他的肩,轻轻碰上了他的唇。
宁掩闭上眼,手伸向后面环抱她的腰,紧紧搂住。
身子有些发颤,不知是谁在抖,心口酸涩,越欢喜,越难过。
不多久她退开,低声说:“我在京城等你。”
因为这句话,宁掩几乎失控地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不想松开啊,不想让她走……
漱玉也闭上眼,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心里舍不得,又在那里蹭了一下,然后慢慢推开。宁掩感觉她的手从肩上滑下,在胸膛停了片刻,接着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走了啊。”漱玉笑了笑,她平日极少展露欢颜,冷冰冰的一个人,笑起来竟温柔成这样。
宁掩没法动了,只能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摸向胸口,从领下掏出一张纸,是方才那张银票,她还是没要。
宁掩摇头一笑,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有了那个吻,那个拥抱,足以让他回味许久,快活许久,直到重逢的那日,这漫长的等待不会太过难熬。
他们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我等你,很快。
第30章
宏煜不在,意儿公务繁重,每日散衙后便回内宅歇息,再没去后园子逛过。且他走前又命人修缮园林,工匠们日日在里头动工,嘈杂得很,于是更加不愿去了。
天气渐凉,掌灯后格外的静,夜风拂过幽深庭院,意儿正静坐在灯下做香袋子,这时听见阿照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忙将手中针线藏入枕下,接着起身走到窗前,正好瞧见那丫头从外面回来,蹦蹦跳跳,心情甚好。
意儿胳膊搭在窗沿,笑问:“不是和敏姐出去吃酒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阿照冲她眨眨眼,绕过窗,掀起竹帘走入屋内,一屁股坐到软塌上:“你不知道,其实今日并非我约敏姐吃酒。”
意儿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阿照神秘兮兮地偷笑:“梁先生让我帮忙,到酒楼我便找个借口溜了,让他们单独相处,多多了解彼此。”
意儿闻言略微皱眉,倚在窗边摇头轻笑:“梁玦给了你什么好处啊,你就这么把敏姐给卖了。”
阿照一愣,忙坐起身:“我只是想撮合他们,什么好处都没拿,人家梁先生有才华,有诚意,难道还配不上咱们先生?你就不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意儿那双凤眼斜撇:“敏姐说她对人家有情了?如此自作主张,你就不怕把她往火坑里推?”
“梁先生怎会是火坑?”阿照觉得可笑:“不跟你扯了,我洗澡去,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哦。”意儿盯着她出门,确定人走远了,忙至床前,从枕下摸出那半个香袋,笨手笨脚地调整里衬,穿针锁边。没一会儿阿照洗漱完,换了衣裳,湿着头发,跑来她房里赖着不走。
意儿不得不放下活计,装模作样地翻书。
“姐,今晚我跟你睡。”
“不行。”
“为何?”阿照蹲在她身旁撒娇:“我有话跟你说,让我睡这儿吧,好姐姐……”
正说着,院子外头传来叩门声,意儿一听,怪道:“敏姐回来了?”
阿照皱眉:“这么快?不可能。”
两人忙到窗前张望,只见小丫鬟开了门,宋敏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目色清冷,双瞳如寒潭之水,深不见底。
“你完了,”意儿摇头微叹:“我从未见过敏姐这般脸色,一定气得不轻。”
“不会吧?”阿照忧心忡忡地打量那道背影。
意儿一边往外走,一边指着阿照,煞有介事道:“乱点鸳鸯谱,你会遭报应的,等着先生找你算账吧。”
“啊……”阿照俩爪子颤了颤,苦兮兮地巴望她:“那我该怎么办啊……”
意儿没搭理,提着灯笼出去,原打算找宋敏聊聊,这时却见梁玦大步走来,绷着脸,直冲冲地往里闯。
“诶,”意儿忙上前用灯笼挡住他的去路,笑道:“梁先生这是怎么了,怒目金刚似的,我们这儿有人得罪你不成?”
梁玦沉声道:“我找宋敏。”
意儿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客气地笑着,回道:“她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梁玦几乎立刻打断:“如果我现在非见她不可,赵大人是否要拿出长官的身份命令我滚出去?”
意儿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诧异地张着嘴,又见他面色阴沉,不太对劲,灯烛挪高一照,原来左脸挂着红印子,指痕清晰分明。
意儿眉尖拧起,沉声问:“你把敏姐怎么了?”
梁玦没吭声,低头拍拍袖子,不知为何笑起来,冷冷的:“梁某自认有几分才学,论人品虽算不得正人君子,但也绝非卑劣之徒,论样貌更没长成歪瓜裂枣,而且家世清白,怎么到了宋先生眼中便一无是处、如此不招待见了?我实在不解。”
意儿上下打量,心想都挨耳光了,还说自己不卑劣。
“敏姐为人最是清雅沉静,能惹得她动手,也算你的本事了。”她说着轻嗤一声,斜斜地瞥了两眼:“男女之事强求不来,既然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何必自讨苦吃呢,你说对吧?”
梁玦瘦削的脸颊在暗影里显得愈发冷峻,他望向偏房萤萤烛火:“赵大人,也许你根本不了解她。”
“是吗。”
梁玦收回目光:“方才是我冒犯了宋先生,还请代我转达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