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悠扭头笑着看他,眼里还有几分得意之色,突然间,她似乎发现了一丝不妥,男人的侧脸轮廓深邃,额前的碎发遮去了些许他眼里的情绪,但是隐约还能看到里面隐含的一抹怒意,薄唇微抿唇色泛白。
“师兄,你怎——”将出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手腕被他用力握紧,随后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急急下楼梯,往波波池的方向一点点的靠近。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她轻轻挣了挣,没有挣脱出来,拧着眉头跟着他的脚步走下去。
他后背挺得老直,像是一道坚硬的城墙般挡在她的面前,但城墙的主人明显此刻很生气,一直以来,他都会迁就她腿短的事实,把放一步都放得跟她差不多,如今快得她得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转眼到了波波池的边界,沐安的桃花眼半眯着,眸中的怒意更强,看男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杀了一般,沈声朝男人说:“沐厉言,你给我出来!”
男人在听到这名字时,周身的动作顿时一僵,四目交接,有着各自的思量。
男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转身跟女人说了些什么,女人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急急离去了。
这一幕,自然落入纪悠和沐安的眼里。
沐厉言走了过来。
纪悠眨了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刚才远距离看已经觉得很像,没想到近距离看到他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就是他脸上被岁月染上的痕迹比沐安的深上几分,还有看着更为成熟。
男人眼窝微陷,揉了揉眉心顺带着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他叹了口气,对上沐安充满怒气的眼睛时,他叹了口气,“事情不是你看到和想像那样的。”
纪悠看着他的侧颜,明明看着没有太大的表情,可是,他的手握着她很疼,包含着他所有的隐忍。
沐安的声音染上几分沙哑,他冷嘲一声,嘴角挂着一抹凉薄又无情的笑意,“沐厉言,你不打算给我和妈妈一个解释吗?”
沐厉言跟沐安身高相近,两人眼里所见的都在一个水平高度,视线在空中无形地交集,只见沐厉言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他揉了一把头发,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他不说话,沐安挑了挑眉,半眯着眼睛,薄唇轻启:“那个小孩,是你的吗?”
沐厉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了一下,回道:“是我的。”
纪悠感觉沐安的手不自觉地多用了一分力,他的脸上还是看着没有太多表情,想了想,她把空着的手覆上他的,察觉到他身上有一瞬的僵强,随后又恍如销声匿迹,他舔了舔唇珠,又问:“那个女人跟你有关系吗?”
沐厉言的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却复杂得很,他顿了一下:“有关系。”
沐安深吸了一口气,“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妻子。”
沐安整个人像是被雷劈到一般,没有了半点反应,目光怔愣定定地看着沐厉言。
沐厉言不躲不避,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仅是他,就连纪悠都呆住了,从他们的对话能听出来,他们是父子的关系,但是沐父又称那个女人为妻子,但那女人看着明显不是沐安的妈妈,不然沐安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脑海里跑出一个危险的想法:沐父这是出轨被当场捉到了吗?
她这个局外人的存在好像不太合适......
“那我妈妈呢?你又把她置于何地?”
沐厉言眼神有点闪烁,接下来要说话的话似乎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阵子,时间一点点的流土,片刻,他似乎下定决心,抬眸对上沐安的眼睛,说:“她是我的前妻。”他的声音很淡,他张了张口,又补充道:“阿安,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五年了。”
纪悠骤然抬眸,望着沐安的侧颜,他的脸色差得吓人。
都听你的
第20章
似是打开了话题匣子, 沐厉言索性把话说开:“我和你妈妈在五年前和平离婚,当时怕耽误你学习, 我提出在你高考之后才告诉你, 后来看到你考上好大学, 整个人意气风发, 怕打击到你的自信又没忍心开这个口,于是找又提出改成在你大学毕业时告诉你。”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既然今天被你碰到了,这或许也是上天的安排, 这事是瞒不下去了, 正好也有了公开的机会。”
沐厉言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想要搭上沐安的肩,下一瞬,面前的人侧了侧身,手落了空,望着僵在半空的手, 他无奈地笑了一笑,“爸爸希望你能够接受,爸爸永远都是你的爸爸,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周身肌肉线条紧绷, 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黑压压的, 阴沈又低压,空着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得手在微微颤抖,唇瓣紧抿唇色泛白。
片刻,他微微抬眼,嘴角挂着一抹嘲讽轻挑的笑意,深吸了一口气,薄唇轻启:“沐厉言,你也太窝囊了吧。”
沐厉言瞳仁轻微放大,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舔了舔嘴角,目光散漫又冷漠,语气带着直击人心的尖锐:“你不仅对不起我的妈妈,还对不起那个为你生了孩子的女人。”
“我看起来有那么的不堪一击吗?你让我妈陪你演了五年,在这五年内营造出一个家庭和睦,夫唱妇随的假象,你有想过她每天都要戴着一层面具做人有多难受吗?她要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夸我有个好爸爸,夸你是做好丈夫,对她有多好,你有想过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时,需要多大的决心吗?”咽了咽口水,眼球里血丝涌现,停了几秒,他又说:“还有那个女人,她为你生了孩子但因着你还有我,她还得暂时跟别人分一半自己的伴侣,忍受着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她出门在外可能都得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她又做错了什么,要陪你演这场戏?”
话说到尾处,沐安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沐厉言,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一直以来,沐安给人的印象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任何事都让他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别说是纪悠,就算是跟他认识许久的司星同,也从未见过他现在这副生气到极点的样子。
不仅是纪悠,沐厉言也愣住了。
沐安望着面前跟自己生得相像的男人,无由来地生出几分噁心的感觉,噁心他左右逢源的行为、噁心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噁心他不负责任的态度。
表面看来,沐安除了眼睛红了几分之外,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附近的路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前面两人的对话因着声音不大,没有被外人听了去,但是他嚎沐厉言的这句话,在场的人几乎听得清清楚楚。
儿子嚎父亲,不少人先入为主的觉得是沐安的不是,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窃窃私语,还有些嗓门大的或者自认为正义感爆灯的人,一脸愤慨地呵斥着沐安刚才的行为,当中自然有些是抱着看热闹看好戏的想法,斜眼看着。
只有纪悠知道,他握着她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用力得让她吃痛,手腕现在肯定已经被勒出一圈红痕,但她没有挣开,因为他现在心里的痛苦肯定比她这表皮上的大得多,更令人痛苦,他在隐忍,尝试着把所有的一切往自己身上捞,默默承受着。
纪想心想:刚才的那声质问,已经是他情感爆发的极限了吧。
沐厉言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低垂着眸子,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纪悠觉得她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这本应是他的家事,却被她这外人无意间听了去,站在跋扈的气氛边缘,她都不知道现在是该继续沉默好,还是把沐安拉离这是非之地好。
想了半天,她只是紧紧的回握着他的手,低着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