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
安王大营疾风暴雨,益州军却恰好相反,欢欣喜庆,就连魏景眉宇间也染上喜色。
前者自然是因为大胜,而魏景则是因为在班师的路上接获了一意料之外的喜报。
他大喜,连连打马进了临襄城,入衙署,兴冲冲直奔外书房:“阿箐,阿箐!”
魏景出征,邵箐就在他的临时外书房处理公务,闻声诧异抬头。
不是说大军入夜才抵达的吗?现在才申末。
她还未问,却听魏景喜道:“阿箐,终于找到舅母他们的踪迹了!”
舅母?
邵箐秒懂,这里说的舅母他们,正是魏景亲舅平海侯傅竣还有一丝存活希望的家眷。
平海侯夫人孟氏,傅竣未成丁的嫡幼子傅沛,还有嫡庶二女。
傅皇后母子惨遭巨变之际,亦是平海侯府倾覆之时,满门男丁斩首,妇孺幼童流西南两千里。
没错,孟氏等人和魏景邵箐同一批流放,一起上路的。
平海侯原来的家眷并不止这么点,但牢狱之灾,流刑赶路的艰苦,病死了好些,到邵箐睁眼那刻,就剩这么四人了。
魏景舅母小表弟,以及两位表妹。
但没两天就发生的杀手突袭之事,首当其冲的魏景邵箐并没能关注其他,也不知四人是死是活。
其实死亡可能性比活着大太多了。
当场被杀的就占大半,就算侥幸逃进密林,这世道可是很难存活的。
这点魏景也是心知肚明,他黯然,但不管再如何的希望渺茫,他在汇合青翟卫的那会,还是第一时间遣人去找。
后续随着势力扩展,不断增派人手,始终未曾间断。
但是吧,茫茫人海这般找着,难度实在太高,快两年了,一直毫无音讯。
魏景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不得不被时间湮灭。
然在这个他差不多已接受现实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传回了第一次消息。
他之大喜,可想而知。
邵箐也惊喜:“真的吗?”
魏景难得一见喜形于色,拉着妻子的手道:“我们人寻访交州郁林西北的梧县的一处乡寨,据寨民所言,将近两年前,寨里来了七八个生人。”
交州,几乎是大楚朝最南的一个州,北与益州荆州接壤,益州在西,荆州在东。从地域图上三个州连成一片,但实际接壤处崇山峻岭连绵不绝,难以跨越。
当时魏景邵箐遭遇杀手那位置,距离交州郁林约莫二三百里,梧县就在最边缘。逃入密林,侥幸不死的话,往这边抵达交州也不是没可能的。
“寨民说,那七八个都是女子,还有一个十岁上下的男童,粗布衣裳破破烂烂,浑身污垢甚至还有血迹,看不清脸,但洗干净却生得极好,又细又白。”
这乡寨位于深山,一年到头没有一个生人来,因此寨民印象极深,现在说起还津津乐道。
“阿沛不就刚好十岁么?”
这年龄和魏景小表弟恰恰对上了,据闻有一中年妇人紧紧牵着男童的手,男童唤阿娘,这很可能是魏景舅母孟氏。
魏景点头:“对!”
他是激动的,虽说仅存的血脉至亲他都盼望完好,但若能给舅舅留下一点香火,那就真是不幸中的大幸的。
邵箐也是高兴,但见他这般希冀,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逃出密林只是第一关,后续生活才是大考验,她固然希望傅沛平平安安,但实际情况难说。
这年头,孩童夭折率本已极高,若是颠沛流离,存活可能性更是大减的。
但邵箐怎忍心打击魏景,忙转移话题:“那二位表妹可好?舅母他们可是在梧县落脚?”
提起二位表妹,魏景喜意终于略有收敛,蹙眉:“怕是未必安好。”
据消息,少女确实是有两名的,但一个年龄身高对不上,另一个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意思是,至少有一表妹已死在密林中。
说起这二位表妹,其实不管嫡庶,魏景旧日都从未接触。只今时不同往日,仅存血脉亲情显得尤为难得珍贵,闻听死讯,他不免黯然。
邵箐暗叹一声,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魏景很快调整过来了,当时那种环境,四存二或四存三,真已极其难得了,人不能太贪心不是?
他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舅母一行并未在梧县落脚。”
实际上,身为流犯,即使乡民热情招待,但诸女心中还是惊惶的,次日就匆匆离开乡寨,不知去向。魏景的人探听过,他们并未在梧县停留,匆匆向东往交州内去了。
至于后续,还在一点点查。
青翟卫的能力,邵箐是不怀疑的,她忙道:“既已有线索,必很快能顺藤摸瓜找到人的,咱们耐心等些时候就是。”
交州什么情况邵箐不知道,但远离中原,战乱不波及,应该能好存活点。她只能暗暗祈祷孟氏等人平安,又一再宽慰魏景。
魏景真的很高兴,和妻子回忆了很多关于舅舅傅竣的旧事,很轻易听出来,舅甥关系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