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家墨黑的瓦房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远远就能闻见饭菜的芳香。
行走的两个女孩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麦小芽突然停下来,危家操办弟妹的读书节,自己空手前往的确不合适,摸了一下口袋的零钱,对危杏杏说:“杏杏姐,你先回去吧。”
误以为要遭到麦小芽的拒绝,危杏杏一双长眉不满地拧在一起:“小芽,你不会临阵脱逃当逃兵吧?我爸说了,逃兵是要被抓起来的!”
麦小芽忙摆摆手,“我空手去不合适,想去街上买点肉菜。”肉价一块钱一斤,麦小芽想砍两斤肉做见面礼。
危杏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平民家庭三月不知肉味,她却吃惯了鸡鸭鱼肉,又想着替麦小芽省钱,“呔,我当是什么事!买什么肉啊,我们家有肉,今天我哥把芦花鸡杀了,又去鱼塘抓了一条大草鱼,猪肉也不上,哪还需要你砍肉呀!”
麦小芽还是觉得不妥。
危杏杏大眼睛打着忽闪,笑得鬼精鬼精:“咦,小芽,你不是经常上山下河么?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野菜,咱们去摸了尝尝鲜!”
这个主意不错。麦小芽常年除了上学,就和一双弟妹在田间地头和杂草野菜打交道,春上山折小笋下田摘荠菜,夏摘鱼腥草野芹菜,还有秋天的野茄子荒地的野蒜苗味道都很香,冬天挖冬笋吃马齿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麦小芽对一片大山可谓了如指掌。
麦小芽掐指一算,时值春末夏初小白河的水刚涨潮,万物欣欣向荣,去小白河走一遭一定有收获。
决定这么办,两道靓丽青春的身影向小白河走去,麦小芽说干就干,在小白河清澈的鹅卵石上顺水行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折了一把嫩聪聪的蕨菜,又教危杏杏采了荠菜和野芹菜,又去后山老松树的地衣里采了松茸,两个小妞儿兴高采烈满载而归。
危家。
郑怡坐在压水井旁洗碗,时不时向门口竹篱笆望一眼,看到危杏杏和麦小芽带着野菜蘑菇进门,笑得眉眼都弯了,“哟,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好在你哥的芦花鸡还没熟,否则啊,你们就别想吃到了。”
麦小芽叫了人,把野菜、蘑菇分别放在铝盆里,压水洗干净,“郑姨,谢谢你替我弟妹做读书。”
郑怡接过蘑菇滤干净松针,宠溺地刮了一下麦小芽的脑门儿,“你跟我客气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刚好你景天哥哥从部队休假,一家人热闹热闹。”当听到“一家人”时,麦小芽魔怔了片刻,望向郑怡的眼神有几分失神。
一双弟妹听到姐姐来了,捧着礼物找她分享,“姐,快看快看!这是景哥哥给我做的新书包!”麦小宝把一个军绿色双肩包背上,挺起小胸膛走正步。
“军绿色?哪儿来的布料?”布料摸起来是士官制服的材料,粗粝耐磨,而且价值不菲,据麦小芽所知,供销社是不卖这种布料的呀。
郑怡打消了她的顾虑:“这布料可不是买的,那是景天拿了他爹的旧衣服,找李裁缝改造的。”
细密的针脚、无缝的做工,李裁缝的缝纫机做的就是比手工要精致,麦小芽替弟弟道了谢,妹妹有捧着一个淡粉色印彩国画书包,斜跨在腰间,粉嫩的颜色簇新可爱,和麦小溪这个小甜妞配得一脸,高兴得眼睛都快找不到缝了,“姐姐!姐姐!你看,我的新书包!”
麦小芽脑门大写的问号,“这……这也是景哥哥送的?”型男硬汉危景天怎么突然这么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品位变得这么奇形怪状了?
危杏杏捋顺了一捆马齿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小芽你眼里心里只有我哥,没有我呀?”说着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把额前的一缕黑发撩开,露出一张粉嫩傲娇的小脸,脑门大大地写了一个“我最美”。
一瞬的恍然大悟之后麦小芽无力扶额,粉色这么骚气十足的颜色只有危杏杏才挑得出来,不无赞赏地肯定了她的努力:“是是是,杏杏姐眼光就是不一般……”
“那是,也不看是谁在拯救你们的审美观!”危杏杏嫌弃地掀了一下麦小芽的葛布短衫,“不是黑色就是深蓝色,我给你的花蝴蝶露袖短褂怎么不见穿?”
嘴唇变成大大的圆,联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早前危杏杏的确送给她一件开衫短褂,无袖露手臂的那种,穿起来两条雪白的藕臂明晃晃地在太阳底下招摇,麦小芽试了一次就不敢穿了。
用麦小溪的话来说,“姐,你穿这个就像国民党的女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