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对张文正公的解读一向都是从他忠君爱国,淡泊名利的儒家角度出发,只关注于他本人的主观想法,不曾从客观的历史角度解析过。即使是那些新派人物也不曾妄议张文正公,她一个黄口小儿竟然如此张狂?可细听之下却觉得也颇有道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来驳斥她,毕竟她所说的几条俱是事实,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此番见解已是非常难得,堪称早慧神童了。
三人脸色古怪,面面相觑,良久之后,乔行简才脸色微沉地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乔家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赵文远感叹道,“这位霏小姐今后成就怕是还要在月小姐之上。”
乔行简脸色微沉,乔月诃有什么成就?唯一为人所知的就是嫁给了革命党魁,在他们这些遗老遗少的圈子里,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这赵文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戳着了乔行简的痛处。
见乔行简突然没了兴致,赵文远也很识趣地连忙告辞离去了。
“季达,你觉得她怎么样?”乔行简背着手拧眉问道。
跟随乔老太爷多年,陈松自然知道他所指为谁,“这位霏小姐在同辈之中也算是见识卓然,难得的是她不骄不躁,在学堂里与诸位少爷小姐都处得极好,就连振松、振维都对她满心敬服,为人处世颇有些独到之处,这一点松倒是不如她。”
这个孩子明明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说早慧吧,他们也见过更加聪敏的孩子,可最难得的便是她那一身气度。
并不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贵族气,只是和她相处便觉得如沐春风,那是一种极舒服极自在的包容感,说话声音不大却极容易让人信服,他曾见过私塾里那些孩子望向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混杂着倾慕和亲近的情绪,明明都是年龄相仿的孩子,她行事却要老成稳重得多。
就像乔振松和乔振维这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的孩子,一个小小年纪就是十足的纨绔,贪玩调皮不上进,天天在私塾捣乱;一个是小学究,书呆气十足,明明是个不到十岁的稚童却成日背着手之乎者也的。
两个这样极端的人,几乎一见面就吵,谁都看不惯谁,是连他都大为头痛的人物,却在乔霏面前服服帖帖,也难怪他会发出不如她的感叹了。
“哦?难得季达你会如此评价一个人。”乔行简莞尔,一向刚直得近乎偏执的陈松竟然会用赞叹地口气说出“松不如她”这样的话,心中不觉好笑,却突然想起自己早逝的妹妹,可不也是这样玲珑心肝的剔透人儿,可依然死在宫闱之中,“可惜是女儿身,任凭多大风光也只能是附庸于他人,一生命运半点不由人。”
“乔公。”陈松沉吟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季达,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这位霏小姐和昭德皇后似乎不大一样。”陈松见乔行简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