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最近被学生的游行弄得焦头烂额,军警们一列列都上街去了,警察局里人手不足,大大小小的案件积压成山,几乎陷入瘫痪,姚立言差人去报警,结果磨磨蹭蹭过了好半天才老大不情愿来了个探员。
姚家的管家倒也是个识时务的,拉住探员诉了一番苦,如今学生上街闹事,治安不宁等等,一面说着一面往探员手里塞了十块银元。
那探员眼睛一亮,这几日在街上做的净是半点油水也没有,还要背一身骂名的苦差事,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银元,心里自然高兴,情感的天平不自觉地向姚家倾斜。
再听说姚家小姐的闺房里闯进个醉酒流浪汉,欲对姚小姐强行非礼,结果被姚小姐用枕头给捂死了,那姚小姐也吓得精神失常,这菜鸟探员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世风日下,这批学生煽动恶人造反作乱,闹得整个北平乌烟瘴气,局子里的案子多得数不过来,各家各户真得好生小心,每日守好门户才是。”
“探长说的是,”管家赔笑道,“那几个值夜的婆子只知道偷懒睡觉,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老爷太太定得狠狠发落她们。”
“只是可怜你们家小姐……”探员叹道,当初姚若心的绯闻传得整个北平人人皆知,如今又遇到这种事,真是祸不单行。
“可不是么,我们小姐现在满嘴胡话,想是昨晚被吓得狠了,老爷太太都愁死了。”管家神秘兮兮地说。
“那流浪汉着实可恶,你放心,我们定会还你们姚家一个公道。”探员拍着胸脯道。
姚家本就势大,如今又给了好处,这探员也是个识趣上道的,在姚家和流浪汉之间自然知道该选择哪一方。
他到现场随意看了一圈,的确和姚家人所说的分毫不差,这流浪汉身上什么都没有,他未见过范力夫,自然无从分辨他的身份,反正这案子没有苦主,便也依着姚家人所说的草草结案。
在这样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多一个少一个人都不会引起世人太大的关注,被认作流浪汉的范力夫被人抬去乱葬岗随意扔下,谁都想不到曾经风光一时的范力夫最后竟然死得如此凄凉。
范力夫虽然被解决了,可姚若心还是疯了,乔霏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但日子终究还是要继续,何况在这样的大时代里,儿女情长根本不值一提,她每日照常出门作演讲组织游行,煽动群众反抗徐又鸣。
“小姐,小心!”
这一日车子照常行至家门口,梁叔和杨天凡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一股杀气,心中警铃大作,乔霏近日风头太盛,将她恨之入骨的人不少,平日出入他们格外注意她的安全。
乔霏本来并未察觉,听他们一喝,心里也是一惊,好在她眼尖地望见门口的墙角闪过的那一抹身影,随即咧嘴一笑,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她竟已不管不顾地打开车门,朝人影奔去,甚至在下车时因为太急而忘记了腿上有伤,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那身影迅速上前一把揽住她,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仰起的小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和讶异。
“报上说你遇刺,我怎么放心得下?”他伸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没见到她之前一直绷着的心弦总算松了松,前几日他始终忙着在前线战斗,自然不会有时间读书看报,等到攻进了城里才得到报上的消息,他忧心得寝食不安,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待到将手头上的事安排好,再请好假赶过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虽然知道她性命无忧,但并不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始终让他揪着一颗心不安到现在。
“我不是在信上说一切无恙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哪里像是个受伤的人,瞎担什么心啊?”她有些不自在地从他的怀里挣出,狡黠地看着他直笑。
“你还敢说?”他板起脸,不再是那个成日害羞脸红的沈绍隽了,“腿上的伤分明还没好,还这么蹦蹦跳跳的,若是再不留心,今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都是皮外伤,怎么会落下病根?”她笑他多虑,“你这个浑身是伤的人怎么倒笑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