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一年我在火车上遇到你的时候么?”沈绍隽握着乔霏的手,脸上有着怀念一般的悠远神色,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青涩腼腆的少年,“我读清如的文章好些年了,在我心里清如就是个铮铮铁骨的硬汉……”
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清如这样的名字怎么会是硬汉?”她嗔道。
“可你那文章着实不像出自女子之手。”他也笑。
“所以我那日见到你着实吓了好大一跳,这么一个温柔明亮的女孩儿竟然就是清如?”他的手勾勒着她的面容,想起当日她明媚的笑容和明亮的注视,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后来我们被土匪劫走,你从始至终都镇定冷静,远胜寻常男子,我心里便服了你,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样激昂的文字。我喜欢你,也敬你,可是因为爱你,我才发现原来你身体里有那么多喜怒哀乐,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我以为的那么高高在上,坚不可摧,因为你爱我,我才能见到了你悲伤,你的忧虑,你的茫然无措,还见到了你的杀伐决断,毫不留情,那时候我真的怕了……”
乔霏颤了颤,他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我怕你有一天也对我失望,怕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我知道你若真要走,便是谁都留不住你的……”他直视她的眼睛,“机关算尽也好,心狠手辣也罢,你总归是我爱的乔霏,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护着你,我愿意做你的骑士,以誓言为始,以性命为终。”
这样直白露骨的情话,生性腼腆的沈绍隽从不好意思当面说,今天豁出去说出后,脸上也是微微泛红。
原来他都知道,她的心变得又酸又软。
“绍隽,平心而论,我真不是一个好妻子,我真怕……”乔霏的眼眶红了。
“我也不是个好丈夫,我不可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沈绍隽柔声道,“可我知道你的志愿可不在宅院之间,你想做的事尽管放手去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她的野心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最亲近的人,就如乔行简、乔绍曾,还有沈绍隽,他们都是人精儿,看着这些年来她步步为营,虽不知道她最后的目标是什么,但是绝不简单。
“霏霏,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突然单膝跪地,用最西洋的方式向她求婚,可是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只有他那双虔诚明亮的眼睛。
“可是也许我无法料理好家务,我甚至连顿饭都不会做,”乔霏红了脸,“虽然我是女人,但我想我的生命应该比这更丰富,如果你能理解我……”
“我当然能,”他笑了,“正因如此,我才想要娶你的。”
他知道他爱上的从来不是一只云雀或是黄莺,而是一只善高飞的鸿鹄,他对逗弄那些娇生惯养的笼中鸟也毫无兴趣,他想要的生活正是与她“鸿鹄相随飞”。
“好,绍隽,我们结婚吧。”一向冷静自持的她竟然眼眶泛泪,投进了他的怀抱。
“霏霏,我知道你为我放弃了很多,但我发誓,你永远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的。”沈绍隽的声音也有些不稳,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霏小姐,老太爷请您过去。”门外仆佣恭敬的禀报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
“我这就过去。”乔霏起身整了整衣裳。
“事情解决了?”乔行简细看乔霏,眼睛还有一丝微红,可脸上娇羞的喜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该是两个年轻人已经把话谈拢了。
“嗯。”在老太爷锐利而戏谑的目光面前,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答道。
“这字着实不赖。”乔行简细看着手中的《麻姑仙坛帖》是越看越喜欢。
乔霏笑了,陈松那边的情况更夸张,这几日像是着了魔,天天对着那幅《岳阳楼记》,连“三月不知肉味”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能为他放弃多少?”乔行简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帖子认真地问道。
“不知道,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乔霏回答得也很老实。
“你连家主令都可以舍弃啊。”乔行简摇摇头,“不会连自己的命都愿意为他搭上吧?”
“如果那有用的话。”她依然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没有发生的事儿她不想去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