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霏,好久不见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喊住了乔霏。
“子敬!你回国了?”她又惊又喜地转过头望着他,这个男人是她在哈佛大学读书时的师兄,虽然她刚到美国一年他就毕业回国了,但是在美国的时候还是多蒙了他照顾。
蒋子敬是个功底深厚的职业法学家,回国之后不到两年就成了名震上海滩的大律师,后来更被吸纳进入联合政府,成为最高法院的法官。
倭国和华夏开战后,他没有立刻随着政府迁到后方,反而又去了美国,在法学院做了几年的教师。
“老实说,我以为你会就此定居美国。”久别重逢,乔霏显得特别高兴。
“毕竟我还是个华人,根在这儿,能走到哪里去?”蒋子敬无奈地笑了笑,“那时候大战刚起,我只觉得灰心失望,本想着回国就能将一生所学奉献给国家,没想到就遇上战乱,乱世之中谁还会讲法治?难道和倭人讲国际法?满腔抱负不得施展才无奈出国的。”
讲到这里蒋子敬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得比我好多了,你当时到美国演讲,引用国际法驳斥倭军的暴行,让我很受触动,其实这次回来,多多少少也受了你的影响。”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骄傲的。”乔霏难得腼腆地笑了,在她心中蒋子敬亦兄亦师,虽然他于后世声名不显,但是在交往之中,他的言论和文章都让她明白他是一颗埋没在乱世尘埃中的一颗明珠,“你住在哪儿?待会儿我去拜访你。”
蒋子敬说了个地址,随即苦笑道,“你可先别来,我家里乱糟糟的,又逼仄,招待客人还是很有难度的。”
见乔霏脸上疑惑,他又补充道,“这次就我一个人回来。”
他的妻子是美国人,不愿意陪他回来受战乱之苦,他也不好勉强,孩子自然跟随母亲留在了国外,他将所有的存款家产全部留给了妻儿。
乔霏敬服地看着他,以蒋子敬的名望和能力,能够在国外过上十分稳定优渥的生活,他这一回国就等于放弃了所有,包括财富、家庭,甚至是自身的安全。
“这次最高法院院长任命了几名大法官,恐怕就是他向你伸出的橄榄枝吧?”
蒋子敬点点头,“刘院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既然他盛情相邀,我自然不能推辞,何况我想即便是战乱,我们这些人也并非毫无用处。”
“不错,战乱总有结束的一天,国家必将重建,到时候最缺少的就是法学人才。”乔霏兴奋地说,“你看看我们国家如今的当权者或是经济出身或是行伍出身,还有不少是封建皇朝的遗老遗少,有几个是真正受过法学教育的?一个国家没有法学人才,这个制度就不可能完善。”
“不过我听说咱们如今这位总统先生是个独裁者。”蒋子敬有些犹豫,随即反应过来戴国瑛是乔霏的姑父,脸上不由得有几分尴尬的歉意。
“还记得我在美国的时候和你讨论过独裁和民主的问题么?”乔霏不以为意,引着他往自家走去,“独裁是最有效率的统治方式,在我们面临战乱的这个阶段,除了采取独裁的手段,没有其他的法子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能聚集人力物力和倭国对抗,就算是美国,面临经济危机的状况,也只能选出被誉为独裁者的罗素当总统,这才是顺应民意的选择。”
“也许吧,战争需要独裁者。”蒋子敬的脸上有些茫然,虽然在美国一直所受的教育是民主分权的,可是这样的民主在现实面前似乎很无力,“民主真是一个国家最正确的选择吗?”
“更远的事儿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百年之内,民主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乔霏坚定地说。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蒋子敬苦笑,“我们的老师有不少都对民主失去信心了。”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先去喝一杯。”乔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了,频繁的政治斗争和内外交困的形势已经让她身心疲惫,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蒋子敬的回归,让她看到了新制度的希望。
“求之不得。”蒋子敬哈哈大笑,既然毅然决定回国,就是抱着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国家的决心,无论前路有多坎坷,他都将为自己的信念奋斗到底,而此时最快意的莫过于和知己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