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走远了,皇帝低头道:“成吧,今日朕做主,不喝他周明的药,陪朕吃鸭子。”
王疏月笑应道:“好,听您的。”
***
皇后遇喜以后,内务府和太医院都跟着紧张起来。
皇后从前是遇过喜的,但却莫名其妙地滑了胎儿。皇帝当时替先帝巡视永定河,不在府中,回来后又惯常地冷脸,丝毫没有关照女人的失子之痛。皇后伤了心,夫妻情意越发冷淡。后来也不曾好好调养,仍撑着打理府中的事,因此亏损了身子。
她原本对孩子没什么指望,这才把大部分的心力都给了成妃的大阿哥。谁知,缘分这个东高不好说,越不刻意,到越是有缘。她这个原本僵冷下来的人,因为这个腹中的生命,又有了些生气儿。
这日午后,顺嫔和淑嫔来请安,二人正陪着说话。
孙淼进来道:“主子,太医遣周太医过来给您请脉了。”
“周太医?”
“是,是周太医。”
皇后疑道:“之前不是定的李太医,怎么又换了。”
顺嫔道:“想是皇上看重主子娘娘这一胎儿,周太医是出了名的稳妥。”
淑嫔笑了一声:“顺嫔说是皇上松的口,到不如说是和妃娘娘松了手。”
顺嫔看了她一眼:“你又拿她说事,惹主子娘娘不快。”
“我是过得没意思,主子娘娘,您知道我的,从前我们还有点脸子,谁又敢抱怨,如今……您看看,翊坤宫那么个地方,‘和’这么个封号,还有皇上的人和心,都叫她和妃占全了。”
她说着竟红了眼睛。
“成娘娘好歹有大阿哥,顺嫔也有公主,虽然说是养在外面,但也是个血脉,妾是罪臣之女,家中亲人散尽,全靠皇上的恩情活着,可是皇上……连让妾代父赎罪的机会都不肯赏了。”
她说得伤情,毕竟府中宫中一路走来,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从前何等矜骄的一个女人,如今这副模样,皇后喉咙也哽了。
顺嫔道:“主子娘娘大喜,淑嫔闹什么晦气。没得伤娘娘情绪,龙胎有误,你怎么担待。”
淑嫔忙站起来跪下。
“奴才失言,请主子娘娘责罚。”
皇后叹了一口气:“孙淼,去把淑嫔扶起来。”
说完,示意宫女端了一盏茶给她:“跟周太医说,本宫这儿有事,让去稍间里候候。”
说完,平下声对淑嫔道:“你得明白,君恩不长久。何况,皇上不是拘于儿女小情的人,你从前是风光的过的,皇皇上也跟本宫说过,你有几分灵气,只要好好地守着本分,好的日子未必不会再来。即便是皇上那里冷了,本宫也是看着您们进府,入宫,无论如何,也会保全你们在宫中的体面。至于和妃,那是她的福气,你怨怼她,也是怨怼皇上,这是不敬的,本宫不责你,但你自己好好地想明白。”
第65章 青玉案(一)
淑嫔流了眼泪。
她有一段天生的文弱风流姿态,举手投足之间与王疏月是有些相像的。
皇后看着她垂泪模样,发觉在对女人审美上,皇帝的喜欢的也许就是脆弱的身子和,单薄的命数。
“别哭了,本宫还不至于苛责你们。”
顺嫔也道:“你今儿怎么了,平时你是最要强的,如何难受成这样。娘娘这里还为你拖着周太医,你也该知道轻重。”
谁知淑嫔的眼泪却止不住了。
掩面痛哭起来。
皇后忙叫让打水取帕子,一面又向她身旁的宫女沁儿问道:“你们主儿怎么了。”
心儿手指绞缠在一起,面上也担忧得很,支支吾吾地涨红了脸。
顺嫔道:“主子娘娘既问了,就是关照你们主儿,有什么说出口,总有娘娘做主啊。你们主儿不说,你也跟着糊涂吗?”
心儿忙跪下道:“我们主儿昨日遭了主子爷申斥。”
此话一出口,淑嫔便哭得抽了肩膀。
“为何事遭申斥。”
“昨儿是主儿父亲的忌日,主儿心绪不好,因衣裳上的污处,打了几个辛者库的奴才,其中一个受不住差点死了,这话也不知道怎么传到皇上耳中,就……”
“行了,本宫知道了。”
皇后念着毕竟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且淑嫔待她向来尊重,即便过去在皇帝面前得脸,也从不在皇后面前有任何的逾越,如今见她伤心成这副模样,到也有些心疼。
“这已经是对你宽恕了,你看前一朝静妃,因为责打宫女至死,被先帝爷贬了答应,架到西三所去住着,皇帝如今只是申斥,又不曾公然褫你的体面,你好好请个罪,又不是过不去。”
淑嫔抬起头来,妆容已经被眼泪融了一半。她带着哭腔道:“那身衣裳是前年生辰,皇上赏妾的缎子织造的。沾染了脏污妾是心疼,但妾不是故意打死人的,是施刑的人手太重。而受刑的人身子又太弱才至如此。可是,皇上连给妾一个面圣自辨的机会都没有,就下旨申斥……妾……。”
皇后安抚着淑嫔,放缓了声音:“本宫知道你对皇后的心,也知道前几日是你父亲的忌日,你心里不快。这样吧……”
她侧面问孙淼道:“辛者库那宫人叫什么,等她好些,仍叫她来,给淑嫔请罪。”
孙淼道:“那宫女叫李善,宫里人都叫她善儿。”
淑嫔一怔,“什么,善儿?从前和妃宫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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