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全儿进了书塾,两个小的朝夕相处看多了眼,若是生出私情来,为了避免家丑外扬,少不得要拿胡氏求着她家快些娶了笑娘呢!
褚谨瞪大了眼,扬眉道:“你这妇人越发的荒唐,那胡氏改嫁,笑娘便也是褚家的孩子,你可听说过堂兄娶堂妹的?以后休要在我耳旁提这话,我可不想跟你这般荒诞出丑,平白叫弟妹奚落!”
姚氏瞪了他一眼道:“那笑娘姓莫,又不是我们褚家的孩子,不过是个外来的种!”
她懒得跟夫君废话,只待以后水到渠成,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她家全儿成为胡氏的女婿!
姚氏那边铁算盘打得叮当作响,而笑娘这边下学堂时,借着等乔伊的功夫,倒是将姚氏要伺候母亲月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跟这位伯母相处的时日不多,笑娘却是将这位嫂嫂的性子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继父的亲戚,走动与否,自然是由继父说了算。可是对于姚氏殷勤要伺候胡氏月子的话,她觉得不妥。
于是在姚氏走了后,她便去了胡氏的屋子。
胡氏如今快要临盆,可是依旧四肢纤细,只肚腹鼓起,就是因为天气燥热,有些喘不过气来。
吴笑笑上辈子一直没有生过孩子,只是有过一次怀孕的经历。
她到现在还记得刚刚发现小生命时的惊喜,从医院里拿着化验单出来后,就飞奔到了书店,从怀胎十月的书籍,一口气买到了五岁孩子的教育心理类。
可是曾凡说自己不喜欢孩子,他的事业处于上升期,也不想因为有了孩子而分心。
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堕胎,而失去了孩子。
而事实的真相是当初二个人因为留不留孩子闹了别扭,她负气准备回娘家,曾凡在后面追她,而她脚下一滑,从家里的楼梯上滚过下来才造成的流产。
为了避免爸爸责骂曾凡,她对亲友们撒谎说是自己不想要,去医院流产的。而曾凡也自责了很久,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
可她从那以后,与曾凡努力了很久,也再没有怀孕。
现在回想起来,吴笑笑都纳闷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爱他,竟然也些失了自我又为什么那么傻气?甚至会轻易地原谅那个自私的极点的男人。
从那以后,对周遭亲友家添丁进喜之事,她总是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而如今,她在这里的亲娘却要生产,她避无可避地目睹了女人辛苦的整个过程。以前看过的孕产知识现如今倒是学以致用。
比如说褚慎娇惯着母亲吃喝。她就默默替母亲调整饮食,换些清淡的,避免胎儿汲取营养太多,造成胎体过大而难产。
另外,每天陪母亲晒太阳散步,让她睡觉的时候靠左侧,还亲手为她缝制了可以垫腰托肚子的孕妇枕头。
胡氏搞不明白女儿为何有这般多的花样,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女人生孩子的事情?
可是笑娘说起来来,总是有条有理的,不知不觉就有股子叫人信服的劲头。虽然明知笑娘应该什么都不懂,可是有时又觉得她说得有理,索性就照着她说的做了。
如今笑娘陪着母亲度过了几乎整个孕期,有些母女连心,感同身受。
若是能给她选择的机会,她想穿成个男人。
因为在这古代里,成为女人比现代还辛苦百倍。虽然心内感慨,可是她没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所以一边替母亲剥着葡萄皮,一边细声慢语说着姚氏来找继父的事情。
胡氏听了,倒是很高兴道:“你爹因为跟他兄长置气,心内一直不畅,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褚’字,若是能和好,那是最好的了。”
笑娘倒是不意外母亲没有听出重点来,她也不急,只将葡萄塞入她的口中,接着循循善诱道:“兄弟和睦,自然是家和万事兴。只是……伯母说要帮你伺候月子……连老带小的,那得多累人呢!便是自己的亲娘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我怕娘到时候有不自在的地方,不好跟伯母说。日久起了隔阂,反而辜负了伯母的一片热忱……再则,听闻伯父新近失了功名,心情正是不畅,身边也离不得人,若是伯母只顾着咱家,让家里失了照顾,那岂不是不好?”
笑娘尽量委婉地提点。要知道,月子里放到现在,都是许多婆媳的生死历场。
而姚氏还并非婆婆,更不会真心关心胡氏和诞下的孩子,弄个这样爱占便宜的在眼前,不生些是非才怪。
哪知胡氏听了,只迟疑道:“那……可要让大伯一家都过来?”
笑娘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差点被娘亲的好说话气背过气去。
可当她刚要说话,屋外便传来脚步声,须臾间,褚慎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方才母子二人的话,他在窗下听得分明。自然不是有意偷听,只因为小径通幽曲折,需要绕过窗子才能进门。
但当她们说话时,褚慎的确是停下了脚步,想听一听胡氏的真心话。
而胡氏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褚”字,正入了他的心坎了。
上苍垂怜,让他漂泊半生终于娶到了解语温驯的贤妻。
至于继女,也是人小鬼大,想事情样样周到,说话也是有分寸。可比他那破马张飞,咋咋呼呼的女儿乔伊强多了。
胡氏性子温柔好说话,由着向来说上句的姚氏伺候的话,若真有了委屈,只怕也是往肚子里咽,月子里若是因为心情抑郁,岂不是要伤了元气根本?
褚慎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倒是懂得妯娌间不和,也会伤了夫妻之情的道理。
至于胡氏说的让兄长一家过来住,他肯定是不会提的。当初分家是过了保长的文书的,既然已经立契,自当遵从。
他虽然不欲计较兄嫂的贪墨,也准备俩家走动,好让褚谨恢复些许名声,可并不意味着他要如以前一样奉养兄长一家。
所以褚慎心内自有主意,到时候他自会往家里请奶妈,谢绝了姚氏便是。
想到这,他倒是想打趣下那个如小大人儿般的继女,笑着道:“你这么小,便样样想得这般周到,将来嫁到谁家,都是那家有福气了呢!”
笑娘听了继父的打趣,微微一晒,小声道:“爹爹又拿我取笑。”
说完,她便起身出了门,自留下褚慎和胡氏说话。
胡氏看女儿害羞地走出去,便也笑着道:“她还小,你说这个干嘛?”
褚慎坐在床沿,笑着道:“这可并非玩笑,她过完年现在已经十三,按理说该是给她相看婆家,我做父亲的不好起头,总要你得想着张罗。这好人家得早早相看着,若是中意了便要订下来。待十五笄礼后,便要嫁人了,就算你舍不得,过了十六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