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太后注视着武媚儿,微笑道:“哀家听说武姑娘的小名唤作媚儿?”
武媚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的!”
颜太后似有意似无意地道:“在哀家祈祷的这段时间内,武姑娘干什么了?”
武媚儿庄容答道:“回禀皇太后:民女一直在读皇太后所赐的《金刚经》。”
“是吗?”颜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能否为哀家背诵上一段?”
武媚儿不禁心中一凛:“颜太后为何要我背书?此中可有深意?”
《金刚经》并不晦涩难懂,加上武媚儿记忆力极好,当时又看得极为认真,此刻竟然一气背诵了上千字,而且没有一点差错。
颜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以手势止住了武媚儿的背诵,笑道:“媚儿姑娘,哀家由此断定你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昨天也有一个姑娘来这里,你可能认识,她叫文丽,是文丞相的千金。”
武媚儿不禁颇感意外。
颜太后道:“与你相比,那位文姑娘就显得心浮气躁,患得患失。哀家也是让她在外面等候,也是给了她一本《金刚经》。但是,她根本无心读书。当哀家提问她时,她根本背不上几句。这也难怪,当一个女人知道自己将与太子妃的位子很近的时候,一颗心怎么会平静得下来?又怎么会以平常心来看待呢?”
武媚儿不禁心中一震:“看来,颜太后已把我和文丽当作太子妃的人选进行考察了!”
颜太后道:“人生无常,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每个人都无法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哀家多次提醒皇上:要时刻以‘亡国之君’来警戒自己。皇上对哀家向来孝顺,对哀家的话也就时时铭刻于心,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一刻也不敢懈怠,我南夏国方有如今繁荣昌盛的局面。”
说到这里,颜太后注视着武媚儿道:“哀家如今贵为皇太后,作为女人,这几乎已是一个最高的位置了。当然了,上面还有‘太皇太后’,不过,纵观历史,能成为‘太皇太后’的女人屈指可数。但是,哀家虽然身处至高处,却时刻有成为阶下囚的准备:如今,天下分裂,列国纷争,说不定哪一天,我南夏就会亡国!真要到了那一天,哀家由顶峰跌到谷底,也依然会气定神闲地诵读佛经!”
听到这里,武媚儿又是心中一震,暗道:“皇太后分明是点拨于我呢!她的意思是说:今日的太子妃,也可能就是明日之囚犯!要我早有思想准备。她的话,分明透出一种居安思危的智慧!”
颜太后看着武媚儿,低沉地道:“武姑娘,哀家知道你是著名的才女,自幼饱读诗书。那么,一颗被圣贤文章和唐诗宋词浇灌滋润的芳心怎么会轻易败落呢?在与圣贤的共语中,在与诗人的对话中,可知历史上少有不经磨难的圣贤,少有不怀忧愤的诗人。历览世间百态、遍尝人生百味之后,就能处变不惊,宠辱皆忘。世间的风雨冲洗不掉心中的华章丽句,人生的艰难阻碍不了心中的优雅情怀。”
听到这里,武媚儿简直有些痴了:颜太后是在向她谈经论道,还是在向她讲授人生的哲理?
因此,武媚儿很虔诚地道:“民女聆听太后的教诲,真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颜太后的一张俏脸变幻不定,道:“武姑娘,太子李泽与秦王李池,都是哀家的孙儿,对哀家来说,手心用背都是肉啊!外界传言哀家偏心于太子,全不可信。”
武媚儿连连点头,心中却暗道:“点到正题了!”
颜太后看着武媚儿道:“武姑娘,众人皆以为太子懦弱,秦王刚强,甚至皇上都起了废太子之心。你以为,弱与强,哪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