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姒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对视,对方不卑不亢,毫不避让。
身边的嬷嬷们上前一步,似乎要对她动手了,商姒后退一步。
“慢着。”蓝衣忽然出声,道:“公主不必紧张,奴婢听说您是从冷宫出来的,想必身子不好,望公主配合。”
商姒袖中的手狠狠一攥,眸子的光忽转黯淡,张开双臂道:“那便更衣罢。”
反抗不了的,她只能尽量少受些苦头。
蓝衣本以为又会好一番折腾,不料这公主倒也识趣,当下一怔,随即微微一笑。
之前还怕这位公主性子孤傲,过于倔强,恐怕不好对付,如今却有些出乎意料。
也算是个聪明人,懂得妥协。若是换了别人,为了逞一时意气而受了委屈,却是愚蠢。
她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商姒。
当真是绝色,又不同于一般的女子,难怪能让世子多看一眼。
蓝衣不再多等,示意身后的嬷嬷们,那些人沉默着上前,慢慢给商姒一件件除下衣物,再伺候她跨进浴桶,将全身浸入热水之中。
商姒始终横臂勉强遮住身子——从前女扮男装,从未被人如此近距离摆弄过身体,哪怕之前被强迫洗澡了机会,也还是不适应。
蓝衣看着缩在水桶里的少女,淡淡一笑,蓦地上前伸手,抓向她胸口。
商姒痛呼一声,又咬紧唇,不让声音泄出唇齿。
蓝衣又猛地撤手,探向她腰肢。
腰肢细软,尚可。
手再往下,却被商姒猛地抓住手腕。
两人目光相对,商姒漆黑的眼底俱是冷意。
再好脾气的一个人,也难忍被人如此亵弄。
“奴婢冒犯了,公主恕罪。”蓝衣收回手,淡淡道:“公主的身子,较之寻常同龄女子,要差上许多,公主以前可曾束胸?可曾服下过什么对女子有害之药?”
商姒微微一怔。
确实是有过。
女扮男装何其不易,哪怕胸口猛涨,也要用力束紧,竭力守护这个秘密。
她初潮来时,也被王赟逼着服下隔绝葵水的药,她年纪渐长,嗓音偏向女子,他也曾逼她自毁嗓音,若非她从小练习男声,勉强可以伪装,便被他毁了这一腔美妙声音。
可用男声说话过久,长年累月下来,她嗓子也经常干痛。
如此已是极为心酸,更莫提从小到大,她所经受的各种难处。
身体自然不好。
蓝衣看她神色,约莫猜出了,便转身拿来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盒,道:“请公主配合,此药用以调理身子。”怕她依旧抗拒,语气又缓和了几分,“奴婢不会害公主的。”
水中的少女沉默着,终于慢慢放下横在胸口的手臂,撇过了头去。
冰凉的指尖沾着药膏,抹在雪肤之上,慢慢匀开。
那一处极凉极冰,紧接着便泛起一股火燎般的痛感。
商姒紧紧阖目,热水熏得小脸湿热,额上渗的不知是蒸汽,还是冷汗。
身子极热,又极凉极痛,从前不知会有这般的感觉,说不出来的痛苦。
她想痛呼出声,却又死死忍住了,撑在浴桶两边的手死死抠紧桶沿,力道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蓝衣远远的声音传入耳畔,“此药遇肤即融,这般调理几次,公主的身子便会渐渐恢复元气。此事是为了公主好,还请公主忍耐。”
商姒青丝沾面,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轻声道:“知道了。”
蓝衣看着水中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不知自己如今是有多迷人。
蓝衣其实是知道她是谁的。
早年少年天子虽然暴戾,可容色遍传天下,而她早早便开始学习如何照料女子,便是等世子城破之日,将这位少年天子拿捏在手心之中,好好地磋磨这个少女。
也曾想过当是何人才让世子殿下记挂至此,如今一见,这等容貌性格,想必让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忍不住想征服。
“公主起来罢。”蓝衣叹了一声,看着这么倔强的姑娘,也不由得心软了。她走过去,搀着商姒起身,商姒身子软得站不稳,蓝衣便让嬷嬷们服侍她更衣,再小心地抚她到床榻上坐着,蓝衣再亲自执了玉梳上前,为她慢慢梳理长发。
她的长发漆黑柔软,像是锦衣玉食、精心呵护多年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被幽禁多年的人。
蓝衣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公主这一头青丝,倒是令人羡慕。”
商姒心底一跳,察觉到了什么,便佯装无意道:“或许是吧。我哥哥虽然不让我见人,却并未亏待我一日三餐,我倒是未曾长成面黄肌瘦的模样。”
“奴婢见过那么多美人,皆不及公主。”蓝衣轻轻一笑,手指翻飞,给她飞快地挽了个髻,又问道:“公主如今被关在帐中,可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商姒清艳惑人的双眸便是一眯,慢慢重复道:“……我如今的处境?”
“世子殿下自昭国千里迢迢而来,如今天子失踪,整个洛阳乃至半壁江山俱在世子掌控之中,上下官员,凡敢抵抗者已悉数换血,只余下几大诸侯,不足挂齿。”
她垂下眼,“……是么?”
迟聿一路带兵杀过来,只要此刻未直接登基为帝,她都觉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