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迟聿淡淡讽笑,慢慢朝她走来,剑搭上她的右肩,冰冷的剑锋离她很近,商姒仿佛站立不稳,竭力对他对峙着,却被他狠狠抓住下颌,冷冷逼问道:“我动谁,可从未拿过什么证据。”
商姒咬牙道:“那朕要护呢?”
她为了保护沈熙,不惜拿出天子的身份。
下巴一疼,迟聿的手又重了几分。
商姒拨开他的手,毫不畏惧地与他对抗着,她心跳得极快,从未想过,她也会有与他这般剑拔弩张的时刻,分明几个时辰前还在温存嬉笑,现在却宛若仇敌一般。
“朕是天子,是君,大将军是臣,大将军拿剑指着朕,是不是不妥?”她一字一句道:“是你亲口说的,朕做回天子,就可以随心所欲,你不是王赟,这话不知现在还算不算数?”
迟聿眸底,刹那间腾起了滔天之火。
商姒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双臂始终张开,不许他动沈熙分毫。
迟聿的手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她关起来,彻彻底底地不见任何人。
当初是她自己说的,说沈熙与她无关。
可若无关,为何她逃出宫时,会去沈府?为何她连商鸢都不见,却独独要见沈熙?为何全城抓不到沈熙,却在她的寝殿里发现他?
迟聿猛地收剑,半空中剑身却是一转,霎时剑身反射的一缕寒光刺入商姒眼中,她抬手遮挡,却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去推迟聿,他手肘横向一推,轻而易举地将她横挡开来,商姒脚下不稳,唯恐他斩了沈熙,只好用手去抓剑身。
手心刺痛,迟聿剑身一转,避开了她的手。
蓝衣惊呼一声,“陛下,你的手……”
商姒忍痛皱眉,抬起那只被他划伤的手,任凭血沿着手臂流下,斩钉截铁道:“不许杀他。”
一码归一码,沈熙救了她,她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沈熙被杀。
她知道,迟聿根本就不是因今日之事想杀沈熙。
今日不过是彻底的□□,他介意沈熙,恐怕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迟聿看着她那只手,脸色变了变。
他猛地掷开手中剑,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去。
“二哥!”迟陵唤了一声,连忙追了过去。
商姒勾唇淡淡一笑,重新跌坐下来。
蓝衣赶紧命人去取药箱,捧着商姒的手,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着,一边让其他宫人先把昏迷的姣月抬走。
沈熙慢慢坐直了,等蓝衣包扎好了出去,才低声道:“你何必……他若真的动怒,谁能幸免?”
商姒坐在地上,偏头看他一眼,笑道:“我到底还不是那么冷血,你若今日为了救我死在这里,我才真的过意不去。”
“你打算跟他解释么?大将军……误会了。”
“不知道。”商姒慢慢站起来,头还有些晕,她绕到沈熙身后,笨拙地为他松绑,轻声道:“你先别急着离开,我怕你一出去,他便又要对你动手。”
沈熙苦笑,他原本也不至于被发现,到底还是栽在了这颗心上面,若走得干脆,此刻便能功成身退。
可商姒对他来说,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
沈熙说不上来为何对她越来越在意,就好像冥冥之中,他和她有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分明,她除了皮囊好看,性子远不及别人家的女子温婉,甚至连一丝身为女子的自觉都没有,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刺绣女红,谁家男子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呢?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改不了了。
沈熙揉了揉手腕,起身坐到屏风外面去。商姒重新回到榻上,她现在还虚弱的很,便依着软塌歇了一会儿,把眼睛闭上小憩。
闭上眼的那一刻,眼前总闪现着什么细碎的小片段。
仿佛此情此景,她经历过一样。
商姒睁开眼,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又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声响,淅淅沥沥,像是雨点子打在青石阶上,便披衣走到窗边,推窗一看,果然是下雨了。
商姒看着雨景出神,忽然兜头一阵风刮来,吹得她青丝乱舞,商姒抬袖遮住脸,慌忙将窗子关了,又掩鼻打了个喷嚏,忽然听见有人嗤笑道:“你这样可不行,举止都娘们兮兮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女扮男装,是怎么不被人揭穿的。”
商姒转头一看,没想到是迟陵。
迟陵看她盯着自己,又轻哼道:“我就来看看,你和你这‘奸夫’怎么样了。”
他刚刚跟着二哥去了,发现二哥此刻心烦,实在见不得他在眼前晃来晃去,干脆又回来找商姒,他倒要看看,他二哥前脚刚走,商姒和沈熙还会做些什么,没想到这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倒是十分合乎礼节。
迟陵忽然就开始想:万一真是误会呢?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之前太医都对商姒的病束手无策,沈熙来了之后商姒就苏醒了,万一真是来救她的呢?
毕竟二哥下令抓捕,沈熙不鬼鬼祟祟一点,不早就被抓到了。
但,尽管心中怀疑,迟陵口头上也要刺激商姒一下。
商姒宛若被这两个字踩中了尾巴,立刻冷下脸来,“我与他没什么,迟将军专程过来,若是特意来诬陷人的,就不怪朕把你轰出去了。”
迟陵“哟”了一声,心道有句话说得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商姒这几日之后,似乎都不担心他再做什么了,也许就是二哥宠的,宠到她渐渐不再害怕他们,当初刚刚破城之时,这丫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迟陵谑笑道:“陛下上回还说要跟我和解,这么快就要翻脸?”他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沈熙因为他的突然闯入,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似乎在担心他做些什么,迟陵对沈熙抬了抬下巴,“姓沈的,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她是你能靠近的?谁给你的胆子?”
沈熙垂下眼来,商姒怒道:“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