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聿从不是让人随意威胁的性子,这世上胆敢威胁他的人,还没有出……不对,除了商姒,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敢威胁他的人。迟聿当即点兵出征,直接席卷了他所在城池,大军兵临城下,数万百姓命在旦夕,迟聿便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看这位江辽大夫,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江辽被迟聿这等无耻行径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被乖乖地带回了昭国,一路上就碎碎念不止,又被迟聿堵上了嘴,直接五花大绑抬了回来。
商姒看到的,便是五花大绑的江辽。
她当即笑出了声来,一头扎进迟聿怀中,花枝乱颤,“你便是这样请人家大夫的?果然是个霸王,当初这样对我,也能这样对别人。”
强买强卖,真是迟聿的风格。
迟聿:“……”
他有些郁闷,他想让她忘记曾经他干的那些事,偏偏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得还这么开心。
罢了,她开心就好。
迟聿挥了挥手,让人给江辽松绑。江辽终于重获自由,先是臭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行礼,直到迟聿没了耐心,寒声道:“还要我请你是不是?”江辽这才犹犹豫豫地上前,对商姒拱了拱手,“劳烦公主躺下,草民为公主诊脉。”
商姒轻轻拍了一下迟聿,示意他别这么凶。迟聿只好收敛了脾气,伸手落下床边遮挡的帘子,扶着商姒躺下,再卷起她的袖子,用帕子盖住了递出来。江辽将手搭在商姒的脉搏上,细细地观察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看的身边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良久,江辽叹了口气。
迟聿立即沉声道:“可是很难治愈?”
江辽抚着胡须道:“此病本极为常见,但长年累月下来,已经逐渐恶化,加之公主又服下过别的药物,也曾受过重伤,诸如此类,一并加起来,病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今这病,就有些棘手了。”
迟聿握着商姒的手猛地一紧。
他脸色唰得苍白下来,薄唇冷冷一抿,眼底有了三分阴寒。
没想到,就连他千里迢迢抓来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那么他又应该怎么救她?难不成这样等死了么!
商姒感觉到了他的紧绷,可这样的结果,她几乎是意料之中,此刻倒也心情平静,便率先开口道:“多谢江大夫。”
江辽话锋却一转,“诶,公主先别急着道谢。草民还没说完呢,虽然病很棘手,但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麻烦些。”
他话音刚落,迟聿却急遽开口,“为何麻烦?究竟要如何?”
江辽斜着眼神瞟了迟聿一眼,就是不开口,谁叫他一路对他这么不客气。
商姒不由得掠了掠唇角,甚少看见有人给迟聿不痛快,倒有些有趣。
眼见迟聿又要发作,商姒按了按他的手背,坐起身来,掀开帘子道:“江大夫若能治好我,改日我一定加倍报答您的大恩,昭王久居沙场,行事雷厉风行,若给江大夫带来什么不快,我便代他道歉。”
见商姒居然亲自道歉,迟聿眼神愈冷,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江辽险些跳了起来。
迟聿面无表情地拿开手掌,只见桌面上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
江辽咽了咽口水。
迟聿眼底寒光微溅,目光冷冽如有实质,“再犹豫丝毫,便拖出去抽三十鞭,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死不了,还怕审问不出来?”
“我说说说!”江辽抹了把冷汗,终于将那些药方说出了口。
其中有些药材遍布天下南北奇关险隘之处,有的甚至是千年一遇的宝物,藏于诸侯宝库之中,还有的甚至存在于传说之中,能不能寻到,只能听天由命。
江辽道:“我可都说了,找不找得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公主性子良善,我自然也希望公主能痊愈,可没有故意刁难着。”
确实没有故意刁难,但这些药方……简直是普天之下闻所未闻。
“若一直没有寻到药,她能坚持多久?”
迟聿紧紧盯着那药材,眼神急遽翻腾,许久,他听见自己艰难地问了出来。
江辽沉吟片刻,语气沉重道:“大概五年。”
前世,商姒受箭伤之后,也仅仅活了五年。
迟聿狠狠一闭眼。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她分毫。
再难又如何?
他迟聿既能一统天下,既能抵御千军万马,那么保护她,亦是他此生必得之事。
只可成,不许败。
……
那日江辽诊脉之后,迟聿便开始连夜召集武官商议战事,意欲抓紧时机攻破各个关隘,早日实现一统。
但大军常年征战,哪怕昭国身为强国,也禁不起连年战乱的耗损,是以对外既要发展军事,对内也要实行策略,宋勖和沈熙曾在长安实行屯粮之策,略有成效,迟聿便将此事又交给他二人。
但沈熙腿脚不便,迟聿随后又加派帮手,削去了沈熙部分权利。
而迟聿下达此令后,又连夜驾幸西欢殿,日夜陪着商姒。
与以往不同,他急于给她最好的一切,西欢殿内外便重新修整了一番,一切制度按王后规制吩咐下去,又添置了十二名宫人,八名侍卫,早晚巡逻,悉心照料。西欢殿内外遍布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瓷器古玩,殿前也栽上了许多乔木,用以夏日避暑,所呈上的熏香,更是历代君王御用,凝神静气,乃是稀世珍宝。
宫灯将王宫深巷照得明亮,迟聿乘辇到了西欢殿,刚刚跨进殿门,便见小美人披着他刚刚赏赐的雪领貂皮大氅,头带着毛茸茸的小暖耳,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抱着猫儿。
满院弥漫着梅花淡淡的香味,与美人相映,形成极美的一幅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