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称呼他一声俞编修并无不妥。
“没有看什么,只是想吹一吹风,顺便醒醒酒。”
“我还以为是有稀罕玩意。”
刘策示意俞景行免礼,又抬手让近侍退下,而后负手抬脚走到白玉栏杆处,和俞景行并肩而立。他嘴角微翘看一看平静的湖面,忽而道:“恭喜俞编修。”
“你们兄弟如今双双金榜题名,想必侯爷亦十分高兴。”
俞景行道:“家父曾说,只望我们将来好好报效朝廷,不负陛下期望。”
“侯爷确实是忠君爱国之人。”
刘策眸光微闪,随即侧眸望向俞景行,“说来,我有一事想请教。”
“不敢。”
俞景行略略低下头,等待刘策开口。
“你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我才想问你的。”刘策稍微转过身子,面对着俞景行,问他,“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何解?”
俞景行觉察到刘策言语之间,仿佛有意在试探他。
他斟酌着问:“五殿下怎么看?”
“我觉得一派胡言。”
刘策挑眉,“假使兴也是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百姓为何拥戴明君?”
“五殿下言之有理。”俞景行说,“百姓的反应确实是最好的佐证,他们已经对这句话做出自己的回应。只是,这也意味着,天下兴亡同黎民众生皆有关系。”
“正所谓,唇亡齿寒,且又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之说,抑或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百姓与国家之间向来相依相存,因而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以臣之见,‘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一句劝诫之语。”
俞景行道,“它是能使人警醒的。”
“这句话应是在告诫后来者,倘若国破战乱,灾难不断,百姓居无定所,定然要受苦。倘若国家安定,朝堂却又苛捐杂税、劳民伤财,其实百姓一样在受苦。”
“对于百姓而言,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最好的。他们也许不过希望自己和家人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不必颠沛流离,亦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俞编修也说得在理。”
刘策笑一笑,“上位者不为百姓谋福利,反而苛待百姓,便是自取灭亡。”
“希望俞编修将来可以做一个位百姓谋福的好官。”
意有所指的话令俞景行眼帘轻抬,他复垂下眼,应得一声:“是。”
……
回到府中,亥时已过。
俞景行以为宋嘉月该睡下,不想宋嘉月竟特地在等他。
“若再晚点儿才回,我肯定睡着了。”
宋嘉月迎上前,帮俞景行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我让他们备着热水呢。”
“我猜你是免不了得喝酒。”她凑过去鼻子嗅一嗅,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好,所以宵夜也叫他们准备了,是鸡汁粥、羊肉馅儿的包子,在灶上热着。”
“夫人辛苦。”
俞景行吻一吻她的脸,“已经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没事儿,我等你。”
宋嘉月摇摇头,推他转个身,“你快去沐浴梳洗,有什么话晚点儿说。”
俞景行沐浴以后,换得一身干净的衣服,复又回到里间。
宋嘉月让底下的人送宵夜过来。
宴席上很容易吃不好。
合不合胃口倒是其次,多数时候是这种场合没有办法好好吃饭。
“你一起吃一点?”
俞景行手里捏着柄青花瓷勺,准备喝粥,又问宋嘉月。
“我不饿。”
宋嘉月果断拒绝,她冬天胖了两圈,必须得控制一下自己,“你吃吧。”
俞景行慢条斯理的喝下一碗粥,羊肉包子也吃了一个。等他吃好,宋嘉月让人把东西都撤了,不好刚吃完东西直接睡觉,两个人挪到罗汉床上去坐着说话。
“陈广善的性子比较温和,往后相处起来应该不难。罗承宗虽然看起来不像陈广善那么好说话,但不像喜欢背后作梗的人,估摸不会有大问题。”
俞景行和宋嘉月谈起宴席期间的事。宋嘉月笑:“同僚之间能和平共处就是最好的,不求苟富贵,勿相忘,只求万一哪天遇到事,不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这世上有君子便会有小人,往后恐怕避不开去。”
想一想,俞景行道,“从明天起,如若有人求你办事,得谨慎些才行。”
“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