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几分玩味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不太适合在人多的宴会上闲聊,陈叶舟卖了个关子,“刚刚听来一些有趣的消息,等下告诉你。”
盛斯年微微颔首,“好。”
一直等到这场宴会结束,离开之后,坐在车上,陈叶舟稍稍放下副驾驶这边的车窗,点了个烟,然后才含糊的说道:“她是最近华尔街的新贵,之前传出来的投资决策都很棒,很多人都在拉拢、或者说是招揽她。”
盛斯年自己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头也不回的微微一哂,随意道:“我还以为,lb、ml,甚至是高盛,最近大家都在忙着裁员呢!”
陈叶舟叼着烟笑了笑,他冲着车窗外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间,慢慢悠悠的说道:“一边大批量的裁员,一边小范围的和有价值的新人接触,华尔街一贯如此,没毛病。”
略微提了提神之后,陈叶舟很快便把那支烟熄灭,扔在了烟灰缸里,他转身从后座上把自己的电脑包拽了过来,拿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一边开机一边说道:“我刚刚让助理搜集了一下时景近期做出的交易决策,非常、非常的有趣。”
“哦,”盛斯年的兴趣,终于被稍稍提起了些,“怎么说?”
说话间,陈叶舟已经把电脑包里摸出来的无线上网卡插在了笔记本上,然后打开邮箱,一边翻看最新的邮件,一边逐条念了出来,最后言简意赅的总结道:“在华尔街风雨飘摇的时候,她的投资决策准确率非常、非常的高,但是,很奇怪,她做的却一直都是总额不超过一千万的小打小闹。”
前面正好一个红绿灯,盛斯年随手把车速降了下来,在这里多停顿了一分钟,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认真的思考沉吟道:“短线交易?”
陈叶舟点头,“全部是短线。”特意强调了一下“全部”两个字。
盛斯年若有所思,“和当年的迈克尔·斯坦哈特先生一样,难怪今天玛利亚·巴蒂罗姆女士十分看重她。”
陈叶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今天的宴会上,盛斯年和时景跳那一支舞的时候,一直混迹在人群中的陈叶舟,从旁观者的角度,显然会比当事人看得更加清楚。虽然他无法判断出玛利亚·巴蒂罗姆女士是在为谁和时景这名新贵牵线搭桥,但是很显然,这一定是她今天宴会的目的之一。
“可是这不合常理。”盛斯年很快便笃定道,“短线的风险很大,并且缺乏稳定性,但是相对的,它是在金融市场中快速攫取利益最好的方式。”
“没错,按照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投资决策能力,她的身价,早就不应该局限于此了。”陈叶舟看完邮件之后,随手把电脑合上,然后和盛斯年略带揶揄的调侃道:“你们今晚一起跳了唯一一支舞,我说,你要不要也去邀请招揽一把?这么个大美人,光是坐在办公室里就已经够赏心悦目的了,更别说,人家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盛斯年顿时失笑。
“嘶——”陈叶舟突然倒吸了口气冷气,想起来道:“好吧,我差点忘了,她撞了你的车,兰博基尼返厂了,维修费用还没有赔。”
听到这句话,盛斯年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挑了下眉角,突然道:“我明白了!”
“嗯?”陈叶舟不解其意。
“今天的宴会上,她的表现,太平淡了。”自那一支舞后,因为好奇,盛斯年今晚一直在关注着时景,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和别人交谈时的从容不迫。
“能够在今天的宴会上招揽她的,都不是什么小角色,可是,她看那些钱的眼神太平淡了,几百万不当回事,正常。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依然不为所动,这说明什么?”
陈叶舟半真半假的开了个玩笑:“说明她有作为金融投资分析师的优秀素质?”
金融是数字的游戏,还真就要求分析师在做判断的时候,不能被剧烈波动的收益和亏损所左右。不把钱看在眼里,在这种时候,是一句实实在在的褒义、夸奖。
开车的间隙,盛斯年瞥了自己的死党一眼,“这说明,别人的那些钱,她不在乎。”
“——不对,说不在乎也不合适,应该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所以,才能完全不被其他人所影响的从容。”
顿了顿,盛斯年微妙的笑道:“这年头,玩大宗交易的,谁还没有几个马甲呢?”
第7章
陈叶舟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你是说,她的手里,可能还有别的资产……”
除非是上市公司,否则的话,在一些提供这种便利的避税地海岛国家或者地区,注册的离岸公司信息,几乎都是很难查清的秘密,这的确是投资人常见的一种处理方式,盛斯年和陈叶舟的另一家公司,直白说来,其实也是这样操作的。
“只是猜测。”盛斯年开着车慢条斯理的说道。
陈叶舟缓慢的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很快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前路望去,即使是夜间依旧繁华的纽约市,映着高楼大厦和万家灯火,白天的紧张和忙碌后,归家的行人,才算是有半刻的放松和喘息。
时景从车里出来,叮嘱了一句司机和坐在副驾驶的丹尼斯路上要注意行车安全之后,才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还在楼上,已经敏锐的听到动静的大鹦鹉阿妹在夜色中拍着翅膀飞了下来,冲着时景兴奋的喊道:“!”
时景笑了笑,打开门,然后才自言自语一般的和大鹦鹉闲聊道:“今天有些累了,没精力和你talk,我还是给你放几段奥普拉的脱口秀吧!”
用电视节目安抚好大鹦鹉之后,时景进了自己的卧室,先打开电脑发了一封邮件,询问了一些关于盛斯年近期投资决策的问题,然后才换衣服进了浴室。
等她披散着头发、裹着宽松舒适的白色浴袍出来的时候,摆在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显示,邮箱里已经多出了几封新的邮件。
时景打开那些数据资料,认真的从那些投资决策中,分析着盛斯年的思路。
事实上,盛斯年所在的公司、以及他的职位信息,并非什么秘密,然而,时景在看这些汇总整理到一起的内容时,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种很轻微的违和感。
就在三年前,美国的房价还处于一直在增值的状态,用房屋做抵押贷款,更是房地产繁荣时期最简单、也最容易操作的信贷方式。
一直到去年年初,整个美国的人,包括专家和学者,依然大部分都还处于盲目乐观的状态中,他们坚信,美国的房地产会一直这样繁荣下去,房价下跌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银行收回了无力还款的次级信用贷款人之前抵押的房屋,再出售时,却发现,这个房屋,根本无法卖出原本的高价。
美国的房地产市场中,骤然挤出了如此大量的泡沫后,原本岌岌可危的价格体系,几乎是顷刻间瓦解,次贷危机由此爆发。
随着房价崩溃,更多贷款买房的人,选择把抵押的房产交给银行,自己却拒绝偿还贷款,这种止赎房屋的出现,进一步加剧了银行的亏损,以及次贷危机的蔓延。
看盛斯年公司里之前那些投资决策的时候,时景毫不怀疑,那个男人,无疑也是低估了次级贷款的风险,判断失误后,进而把自己陷在了次贷危机中。
可是,看着他近期的一些决策,时景心中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却越来越清晰。
随着美国的房价暴跌,原本被视为低风险的金融衍生工具cdo风险持续走高,对应它的担保产品cds也持续升值。时景最大的一笔收益,便是之前做空cdo,并且收购了大量的cds,然后在去年次贷危机初现端倪的时候,高价抛售手中的c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