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错了,”谢麒把头磕在地上,再不敢抬起来。他觉得自己没脸。
“爹,大哥护着我的,”一片寂静中,到底是谢笙先开了口。
谢笙怪谢麒不维护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可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你用亲儿子的要求去要求人家,也怪没意思的。
谢笙想通了这一点,便只把谢麒方才护着自己的事情拿出来说。左右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人上人。到时候谢麒继承了侯爷之位又如何,他谢笙在一天,谢麒就不得不对母亲李氏孝顺,维护李氏和大姐儿的名声和利益。
谢侯看着谢笙倔强的神情,心里叹了一句,到底是伤了心了。
老夫人听见谢笙帮谢麒说话,心里高兴得不行,忙也道:“麒儿一向是个好孩子,最护着弟妹的。”
谢侯没有说话,只看了谢麒一眼,便转向了高祺:“回去告诉高家人。你们高家是高家,我谢家是谢家,我谢家的府邸,轮不得高家之人踏足。”
“你这是要断亲!”高祺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断亲,哪有这么容易。谢侯心里倒是想,可他到底不是孤身一人,总得顾着家人的名声。何况这世上只听说要和离的,没听说过断亲的。
本来高家和谢家亲缘就不算近,只是以前因为老夫人的缘故,走得近些罢了。不过勋贵间的亲戚,关系网杂乱,真断了亲,不晓得会惹上多少人家。
“日后我谢家婚丧嫁娶,不接高家之礼,高家红白喜事,我谢家也绝不登门!若家中有人不忿,可以。分宗出去单过便是!”
谢侯这话不是直接断亲,可是比断亲还狠。亲戚情分断了,你可以做普通同僚之间相处,可这婚丧嫁娶皆不登门,空有亲戚之名,又有什么用处?分明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家人。
平时还能说是谢侯过错,如今被高家人指着鼻子骂白眼狼,家中妻女还被骂了个遍,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
“去,把高家二少爷请出去!”
高祺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之中,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被半推着扔出了府门。
谢侯暂且没理会还跪着的谢麒,以及躲在屋里没出来的二姐儿,只对林管家道:“你亲自领人去李家,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岳父,这事儿还要请他帮上一帮。”
勋贵彻底不来往,这可是件大事,谢侯已经能看到接下来的时间,会有多少人登门“劝”他。
他可不会蠢到任由那些老太妃老王爷责骂,没那些闲工夫去听,他又没病。
夫人说了,武夫能上阵杀敌,文人能笔下掠阵,他信夫人。
第35章 大瓜
高祺走了, 院子里一时只剩下谢家之人。
院子里的奴婢们都战战兢兢, 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不敢抬头看几个主子的神情。
谢侯把小满放了下来:“小满去, 扶你大哥起来。”
谢笙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却也还是依言跑到了谢麒面前,也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拉他:“大哥,爹叫你起来。”
谢麒这才把碰在地上的头抬了起来。许是因为以一个姿势太久, 谢麒身体晃了晃,谢笙赶忙扶住他:“大哥小心。”
谢麒紧紧握着面前谢笙的手, 脸上不辨喜怒。他现在心里乱得很。
他一直知道谢侯不喜欢高家, 之前还在京中时候,就不许他和高家来往,之后去了蜀州, 几乎每一封信也都在告诫他不许和高家走得太近。
六岁之前,因谢侯在家的缘故, 他又是那样的打扮,不出来见人也无妨。
等到六岁过后,谢侯早去了蜀州,老太太怕他一个人孤单, 就喜欢请高家的孩子来做客, 他开始频繁的和高家子孙一道玩耍,把谢侯的话抛在脑后。
原本谢侯离开之时,是想过要带上他一起走的, 是他自己愿意等谢侯安顿好了再去。那会儿他心里也是愿意去蜀州的,不过后来被有玩伴的生活迷了眼,又有高家子和老夫人日日念着蜀州不好,他也就不愿意去了。
刘氏和二姐儿装病不去,他也乐得松口气,整日玩闹。李氏去蜀州之前,也是问过他的,蜀州路途遥远,那时候祖母又和李氏闹僵了,他也不想和李氏去了。毕竟祖母才是最关心他的人。
后来祖母试探性的送了一封信去蜀州,发现谢侯并没多说什么,他就心安理得的留在了京城,高床软枕,奴婢成群。
他也想过自己在蜀州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后来慢慢的就不想了,还疏远了谢侯留在他身边的仆人。
等后来年纪大了,出门和人交际,他渐渐明白过来,身边的人之所以看重他、敬畏他,都是因为他是定边侯谢宁的嫡长子,是世子。
也就是他九岁,小满三岁那年,他才开始认真回复谢侯送到京城的每一封书信,父子关系慢慢缓和。
对于谢侯说的不许亲近高家的话,谢麒表面遵从,不私下去高家玩。心里又想着,反正各种社交场合,还有给太子做伴读的时候都会见到,只是不特意去见而已,便自觉完成了谢侯的嘱咐。
如今见了谢侯发脾气,他才惊觉,普通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暗地里疏远,哪里有这么上纲上线,直接说出口的时候?分明就是谢侯心里早这么想着,顺水推舟。
谢笙不知道谢麒心里转念间就想了许多,只觉得他的手很凉,嘴唇也抿得很紧。
“大哥,”谢笙提醒了一声。
谢麒这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站了起来,牵着谢笙退到了一边。
谢侯走到了老夫人身边,以不容置疑的态度道:“娘,咱们进去再说。”
谢侯亲自掀起帘子,老夫人也不想被下人看笑话,便走了进去,将屋子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二姐儿倒是也想走,被谢侯一个眼神吓得再不敢动弹。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抓起一旁放着的沉香拐往地上一敲:“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想做什么!高家如今权势如日中天不说,还是咱们家的老亲。你这么做,是把高家的脸面往地上踩,也是将咱们侯府至于风口浪尖啊。你倒是没说断亲的话,可两家不往来,又和断亲有什么区别!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事过会儿再说,”谢侯平静的让谢麒和谢笙都坐下,鞭子一抖,甩在了二姐儿脚边的地上。
“啊!”二姐儿吓得一跳,也没了之前西子捧心的柔弱感。
“爹、爹,”二姐儿被吓得连叫人都是颤音,她不明白,明明是说着谢麒的事情,还有和高家不来往的事情,怎么这把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谢宁无能,倒有了个才十二岁,就想着为自己筹谋,勾搭男人的女儿。”
老夫人还想骂谢侯和女儿置什么气,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目光如电,刺向二姐儿:“你做了什么?”
李氏不在家,作为府里的最高掌权人,二姐儿的教养就挂在了老夫人名下。二姐儿外出做客的时候,一向懂得钻营,便有点小心思,老夫人也就不管了,可谢侯竟然对亲生女儿说出勾搭男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