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送章晓出门,两人在家里亲了几下,出门之后就规矩起来了。高穹送他上了老郭的车,眼带威胁地瞪了老郭几眼。老郭一头雾水,回头问章晓:“你男朋友为什么老是瞪我?上次是他打我,我还没生他的气呢,嘿。”
章晓:“不是瞪你,是观察你。他特别喜欢你。”
他说着回头看,却发现高穹已经不见了。
高穹一路跑回家里,匆匆脱了鞋,光着脚进了饭厅,抓起那封信。
正要撕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转头去找出薄薄一片的裁纸刀,一点点地把浆糊糊紧的口子给豁开了。好在浆糊刚上不久,还没贴实。他小心地拆了信,总算保持了信封完整形态,一边得意一边拿出了里头的信纸。
信很薄,绝对没有八千。甚至连三千都可能没有。
信纸有两页,章晓的字写得比较大,一个字跨两行,高穹深吸一口气,心想他为什么不写多点儿?
他走到了阳台边上,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开始看信。
“高穹:
此时此刻,你在洗澡。你洗久一点,慢一点吧,这样我可以把这封信写得长一些。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得到一封情书,可我不知道要在纸上写什么。想说的话我每一天都可以跟你说,那些不好说的你也都懂。所以原谅我,这个礼物来得太迟了。
你的身份证已经办下来了,在我这里。这也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你把自己的生日和我的,写成了同一天。
你真可爱,我太喜欢你了。这句话说多少次都不够。你要我说多少次我都愿意。
对的,原一苇对师姐是一见钟情,其实我对你也是。在我已经忘记了你的时候,忘记了白浪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那时候总是在老杜的咖啡馆外面经过,手里提着豆腐,提着鱼,提着青菜。你像所有人一样,但你又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那时候在想,你为什么总要在路口等三四轮绿灯才走。你的家在哪里。你要去哪里。在你要去的地方,你带着这些东西回去的地方,有什么样的人在等你。
后来我又觉得,这不是一见钟情可以解释的,也不是映刻效应可以解释的。我害怕所有的哨兵,除了你。我没有这样喜欢过任何人,除了你。我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里会有什么人,除了你。
要是我们早一些遇见就好了,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和你分享,想和你一起去见识。我会立刻教你拼音,教你写字,让你习惯这个世界。它太好了,你也那么好,我真是幸运极了。
我愿意成为你另一半的生命,愿意和你承担一切苦厄、灾难,分享一切欢乐、喜悦。
连你的缺点我也会全部接受的。
比如,哎,高先生……你现在……又在浴室里唱歌了……你唱得不好听你知道吗?我现在还没有被爱情蒙蔽理智,等你出来之后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请你以后不要再随便唱歌了,尤其不允许唱青藏高原。你可以学一些更甜蜜的,唱给我听吗?”
信到这里就没了。章晓在信纸的右下角匆匆写了一个“晓”字,还有日期。
高穹笑了起来。
昨天洗完澡之后,章晓已经忘记了批评自己。他兴奋地举着手机让自己看周沙发来的照片。在那片开满月季的花墙下,摄影师给高穹和章晓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我们把它洗出来吧——高穹记得章晓是这样说的。
他坐在窗台上,又一字字一句句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么简单,这么短,这么随便。高穹想,这不行的。你还要再写几封,写满八千字,写到我高兴为止。
然后他会把这些信收起来,藏在最稳妥的地方。等到他老了——等到他们都老了,他要给章晓背许多许多遍。
高穹靠在窗边,发现外面的日光已经越来越烈了,刺得他眼睛疼。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他小心地收好信,胡乱抹了一把,转头看着外头朦朦胧胧的楼群。
这里真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愉快地说着:谢谢你,这里真好。
没有梁君子,没有应长河,没有原一苇和周沙,没有愿意接纳他的人,他就不可能遇到章晓。
高穹想大声喊叫,想说很多很多的话。
但家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了。
一片家鸽从楼顶飞起。一只风筝在天边摇摇晃晃,被秋风扶着,慢慢腾空。附近的幼儿园开始播放儿歌,胖嘟嘟的小孩子们在七彩的地面上笨拙地抬起手脚。
是我。他紧紧攥着信,心想:幸运的是我。
“我真是幸运极了”。
(《半边生命》·完)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不舒服,略疼……第二个番外明天晚上更新,是秦夜时和袁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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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剧场:
危机办。
蒋乐洋:你不去参加原一苇的婚礼吗?
秦双双: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自己暗恋的人的婚礼?
蒋乐洋:你可以带我去,然后跟众人介绍说我是你男朋友。我可以给你撑场子。
秦双双:……不需要谢谢。你可以下班了,加班没加班费,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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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个番外的时候,电台给我随机到了李健的《一往情深的恋人》,里面有一句歌词是“她给我的爱就像是/带着露水的清晨”。很喜欢这首歌,所以很愉快地完成了这个番外。其实《半边生命》也是一首歌名,是歌手梁汉文给自己妻子的。
下面是一些关于这个故事的叨叨,跟故事没啥子关系的,可以跳过。
首先是:会写宁秋湖的番外吗?比如他和袁悦在平行时空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