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样的话,尽管那些江家老人的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但最后竟然全都鬼使神差地默认了,只因为一个家庭就应该有一个女主人,唐韵出现得刚刚好,人也不错,对几个孩子更是没话说。
其实,要是故事到此为止,也算是有个美满的结局。
可现实就是现实,哪有那么容易美满的。
婚后不过一年,唐韵就彻底虏获了叶淮安的心,使得即便江尔雅在世也不忘偷腥的男人竟然开始为她守身如玉了起来,这还只是个开始,之后的叶淮安简直就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直接就将唐韵捧到了天上去,甚至对于对方已经开始若有似无地冷淡起自己的三个孩子都没察觉。
叶淮安爱上了唐韵,一场从身体开始的爱情,却是比他跟江尔雅之间的感情还要深厚,那真是唐韵要星星,他不给月亮,跟他随意撒个娇,更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到了脑后去,颇有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架势。
再然后,本来温馨美好的一切突然急转直下,江家老大江斯年于大学毕业即将进入江氏实习之际,突然车祸身亡。江家老三,六岁的叶弋,则因为被保姆领着出去玩耍之时,一不小心就被人抱走没了踪影。
而那时候,先后得知这两件事的唐韵直接就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才被医生告知,她早就已经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怎么不注意点之类的。
那个时候,早已经被迫跟上叶弋的温暖根本就没看到她的那一出好戏,可从那些所谓的“人贩子”的口中了解到所有事情真相的她,怕是用脚趾头猜也猜到了对方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是的,唐韵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甚至在十五周一能查清胎儿性别的时候,就立马去查了,并且得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结果,她怀的正是个男孩。
只可惜她怀的这一位,别说江斯年了,就是后来六岁大的叶弋都比不了,差了足足六年呢,等到他长成,江家,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叶家了,哪里还有她儿子的份,那么自然而然,身为男孩的江斯年与叶弋就成了挡在前头的拦路石了。
江斯年的车祸,温暖不清楚,总归与那假模假样的女人脱不了干系,而叶弋的丢失,一直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的温暖清楚地知道,一定是那女人下的手。
这该是多狠的心肠,又是多能装的一个人,这些年来,连她都快要相信这女人是真的白莲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使了这么一招,该软的时候软,该狠的时候下手毫不犹豫,这样的女人不成功,那么还有谁能成功呢!
温暖真的想象不到,她装了那么多年了,甚至于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温暖也偷偷去看过,始终都是一副忧心三个子女的圣母白莲花样,她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厉害。
她甚至敢肯定,几乎没有一个人会将江斯年与叶弋的事情联系到她身上去。
只不过后来,你命里面没有的事情,怎么用心算计,怎么苦心假装都勉强不来的。
差不多六个月的时候,唐韵因为一次意外,落胎了,不仅如此,以后恐怕都怀不上了。
那样大快人心的事情,这一边牢牢跟随在叶弋身边,为他处境而揪心不已的温暖是看不到了。
她不明白,这样一个白白嫩嫩、健健康康的小孩子,这些人贩子是怎么想的,还是唐韵在里面做了什么怪,他们竟然根本不把他卖给那些缺孩子的家庭,反而直接将对方丢给了一群穷凶极恶的乞丐团伙。
是的,团伙。
除了叶弋,他们手底下还有一大帮或大或小的老人孩子,甚至是残疾人,那些残疾人无一不是手脚畸形,看着就叫人揪心,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
“啊!”
再一次看到了一人走进一个黑黑矮矮的房间里头,听着里头传来的小孩子的尖叫哭闹声,没过一会儿,一个手脚被扭断了的小孩子被人丢了出来的温暖,清楚地了解到了,什么狗屁的天生残疾,他们根本就是被人后天致残的,为的就是看着够可怜,好引起路人的同情心泛滥,多给一些钱!
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那些人的嘴脸又为什么能这么丑陋!
那个孩子,在叶弋到来的第一天还会努力地安慰他,告诉他不要怕,警察叔叔一定会救他们出去的,这是他妈妈告诉他的,他们一定会回家的。
现在……
温暖看着昨天还挂着灿烂笑容的孩子如同一滩死肉一般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除了叶弋,其他的孩子甚至都不敢轻易接近他。
她看着自从落到这个地方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叶弋,想都没想地就立马上前守在了他的身边,一直开口跟他说话,叫他不要睡,一晚上都没合眼,最后到了后半夜,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发起了高烧,甚至都开始全身抽搐的时候,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地冲到了大门前,小小的身躯不断地拍打撞击着大门,直到叫醒了那些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老大们,才发现墙角边的那个孩子早就已经不抽搐了,而身体也早都已经凉透了……
当时,因为叫醒了大人而面带惊喜的叶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就连那些大人们发现那具小小的尸体,上前踢踢踹踹,最后暗骂句晦气,就卷起那具小小的身体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叶弋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如同被激怒了的小狼崽子,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开始对着那些人又打又骂,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倒在地,也毫不气馁地冲上前,直到惹怒了那一帮人,引来了一顿死揍,鼻血狂流地躺倒在地的时候,他还依旧不依不挠地骂着。
因为自幼接受到的教育的关系,太过恶毒的话他根本就想象不到,来来回回就只有小猪小狗不是人之类的形容词,实在是既叫人心酸又叫人难受。
可能是因为他骂人的词汇过于匮乏,也可能是他长得太好,容易引起路上的大妈阿姨姐姐们的青睐,亦或者是这群团伙们突如其来的良心发现,在叶弋躺在地上之后,竟然没再继续动手了。
其他的那些小孩子因为早就吃过亏的关系,眼睁睁地看着叶弋躺倒在地,竟然全都缩在角落里,没有一个敢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而温暖从未感觉到阿飘的自己有这样无能为力又痛苦不堪的时候,她那虚幻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叶弋的脸颊,一次又一次。
直到天色将明,她也没有触碰到他一回。
而就是这一晚上的蜕变,温暖发现叶弋变了,她不清楚他哪里变了,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不一样了,不仅如此,她看着他一下子就变得“听话”了起来,每日每日都在外头认真做着“乞讨”的工作,因为长相的关系,一屋子的小孩子竟然就属他讨回来的钱最多。
这也引得那帮乞丐团伙直接就绝了折断他手脚的心思。
温暖看着小叶弋天天在外头风里来雨里去,甚至于下雪都仍旧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外头瑟瑟发抖地要着钱,也正是这样的“端正态度”,直接就使得那些人慢慢对他放下了戒心,甚至已然开始对他信任有加了起来。
而那些跟他同住一个屋子的孩子们则俱都惊惧而厌恶地看着他,更多的时候,在那些大人们看不到的情况下,一伙人围着他,甚至还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叛徒”。
是的,叛徒。
对于这帮小孩子来说,像狗一样舔着那些大人,还给他们挣那么多钱的叶弋就是叛徒。
而叶弋每回被他打了之后,都会疼得半天爬不起来,可最后在看到那些大人之后,硬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没说,就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那个角落,斜靠在墙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差不多半年多的时间,就在温暖满心担忧叶弋到底还能不能忍受得下去的时候,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孩子口中念叨着的警察叔叔终于踏进了这个黑暗罪恶的屋子。
只可惜在他们来之前,叶弋早就已经没了踪影,而被他用手段通知的警察叔叔们找了整整几天都没找到孩子们口中的小叶子。
“我叫叶弋,我的父亲叫叶淮安,母亲叫江尔雅,我家住在京市xx区xx路xx号,我现在还不能回家,她不是个好人,她害死了哥哥,叫人卖了我,姐姐相信她,爸爸相信她,家里人都相信她,我不能回家,一定不能回家,不能回家,我要好好长大,一定要好好长大,长大了再回家,长大了再回家见妈妈……”
倾盆大雨下,崎岖山路上,一个矮矮小小的人像是生怕自己会忘记一样,就这样一直不断地念叨着。
就是这个时候,温暖才明白,原来这个孩子什么都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但到底太小了,因为小,所以才会相信长大了的自己会无坚不摧,而不会惧怕那个害了他的存在,小小的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成,回家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所以选择在警察到来之前,自己独自逃开,生怕被这些人带回家,没了命。
可这样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养得活自己,最后温暖只能看着他几乎是沿着铁轨,像个小乞丐一样一直往前,独自一人往京市走去,渴了就喝公共厕所里头的自来水,饿了就紧盯着人家店里的客人,一看有人没吃完饭就离开,人就会立马冲进去,赶在老板发现之前,扒上两口饭,实在饿得不行,垃圾桶也翻过。
除此之外,他还干过很多工作,捡过垃圾,洗过碗,甚至连工地上的小工也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