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之后田媛在说一些很棘手的案子,让右繁霜提前适应:“别看这些案子好像很特殊,好像不怎么碰得到,但要是从业的话,什么奇葩案子都可能会有,等你下个月底拿到律师证,就要开始面对这些案子了。”
虽然田媛说得很繁琐,右繁霜认真地听着她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在吃饭的时候,田媛也给她说了一些律师行业里的常规操作和逸事,右繁霜笑得牙都要受凉了。
虽然田媛说的时候很严肃,奈何案件实在太搞笑,什么污蔑法官和对方当事人有不正当关系,怼法官判决有失公正,还有判离婚案,男方本来都要赢了,结果把出轨证据上传云盘,而男女方共用一个云盘。
有很多案子,最高端的案子往往只需要一些最离谱的当事人,就可以立刻结案。
而另一头,苏忧言和右胜庭对坐,右胜庭忽然对他特别关切,一直问他近况和爱好,苏忧言都有些不解,但他表面还是波澜不惊,淡定地回应。
右胜庭还看他穿的衣服,忽然伸手捻了捻,关心道:“太薄了,这么穿要感冒。”
苏忧言微微皱眉。
右胜庭把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苏忧言伸手就要推拒。
右胜庭却披在他身上,看着他呵呵地笑,胖胖的脸笑起来都像是一朵幸福而饱满的雏菊:“你别说,你穿起来还挺有范,你比爸爸高,爸爸的衣服虽然放量大了点,但你也能撑住,看起来像走路都带风的那种。”
听见爸爸这个词,苏忧言握在衣襟上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
而他眼中,右胜庭正笑得欢喜又灿烂,像是真正为他穿这件大衣好看而开心。
而他的爸爸,从来没有过。
不仅是不会管他冷暖,更不会因为他而高兴,哪怕他死亡,他的爸爸也不会有一点伤心。
而他每一次过鬼门关,醒来之后,都不会看见爸爸,别说批衣服,爸爸甚至没有在病床上给他掖过一次被子。
有那么一瞬间,苏忧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
左施看右胜庭脱了大衣,连忙回车里去再拿一件。
右胜庭注意到苏忧言不动筷子,连忙道:“快吃,这个季节的松叶蟹特别鲜,多吃点,看你那么瘦,肯定平时都吃得特别少,别总是忙工作,有时间也休息一下,生意永远都有得做。”
苏忧言手臂好像都有点僵,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蟹黄粥,在右胜庭期待的目光里喝下去。
很鲜,微甜。
那一丝丝的甜从舌尖蔓延起,右胜庭笑得和朵雏菊一样看着他,期待又怜爱,他却忽然体验到了二十多年都没能感受过的父爱。
是甜的。
右胜庭期待地问道:“好喝吗?”
苏忧言看着右胜庭带着慈爱笑意的眼神,他的声音不自觉变软了一点,但还是带着距离:“还可以。”
右胜庭笑着:“喜欢就好,爸爸还知道有几家餐厅有好多好吃的菜,以后带你去吃。”
苏忧言不自觉地低下头,淡淡道:“好。”
-
右繁霜和田媛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
外面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一排,这条路来往的行人也不多,右繁霜忽然想起自己要买点狗狗的磨牙棒回家,正好这条路就有。
“妈妈,我想去宠物店买点狗狗用的东西。”
田媛看了一眼,指了一下:“是要去那个宠物店买吗?”
右繁霜应:“是,妈妈你先去开车吧,我买完就过来。”
田媛点点头:“那等会儿妈妈去宠物店门口接你。”
右繁霜应好。
她揣着兜走在路上,看向不远处的宠物店,忽然有只手从后面拽住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死死钳住往后拖。
那两人力气极大,右繁霜一直挣扎根本挣扎不开,她拼命地要喊也喊不出来,那两人死死捂住她的嘴。但在拖行她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调整动作时有片刻松懈,右繁霜拼命喊了一声:“妈!”
田媛走到车库入口,忽然听见很轻的一声妈传来,很像是幻听,但她马上就跑上来,一跑上来就看见有两个人抓住右繁霜往前拖。
那两个人还商量着:“别怕是个女的,我上去牵制住她。”
田媛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被唤醒,她忽然像疯了一样冲上来。
右繁霜终于找到了呼救的空当,声嘶力竭地喊:“妈,救我!”
田媛一下子抓住了右繁霜,拼命的捶打抓住她的那个男人,抓住那个男人的手死死咬下去,下了死力,那个男人吃痛地松开手。
手上鲜血直流,手上的肉都翻出来,煞是可怖,田媛的唇边都是血,顺着下巴流下来,她却丝毫不顾,眼睛凶狠地瞪着那个男人看,黑白像是恐怖的惧色。
另一个男人上来想抓住右繁霜,田媛却死死护着她,紧抓住右繁霜的手,像疯了一样嘶吼道:“滚!别碰我的女儿。”
声音用力到发哑,时隔二十年遗憾和恐惧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凶狠和勇气。
那两个男人还想动右繁霜,一前一后把她们俩围起来,田媛紧紧抱住右繁霜,拔下胸口口袋里的钢笔,锋利的笔尖对准男人,她双眼猩红,咆哮道:“滚开!别碰我的女儿,否则我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杀了你们!”
她的样子太可怕,简直像受了惊浑身炸毛的刺猬,表情无比狰狞。
其中一个男人反而迟疑了:“哥,别玩命吧。”
声音惊动了宠物店的人,宠物店的人连忙出来看,其中一个男人大喊:“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那两个人见有人来了,拔腿就跑。
田媛的脸白得像张纸,眸子却血红。
多少年的想象和猜测中,承欢离开她后是被人贩子拐走,之后死无全尸,被砍手砍脚,被随意扔在荒郊野外,她醒来之后怕得泪流满面,浑身都在颤抖。
她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时刻,幻想要怎么保护她的女儿,要怎么把她的女儿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这种场景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排演了不知道多少次。
田媛卸了力,抱紧右繁霜,却控制不住地瘫坐在地上,忽然哭了出来:“妈差点又丢了你,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
她紧紧地抱着被吓得缓不过劲来的右繁霜,自己却忍不住放声痛哭:“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妈妈不是人,妈把你给丢了。”
她崩溃地大哭,不像个成年人,反而像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血和眼泪同时都滴在了右繁霜的脸颊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