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放在被底的右手一动,左手先是抬起来抚上了她的脸:“给你休书,怎不走?”
这就像是她一直在意,一直想知道他到底骗了她多少一样,他也想知道,他此时猜不出已看不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轻轻摩挲着少女脸庞,他指尖蓄积的力气,逐渐散尽。
男人手才将要落,徐良玉一手握住,许是他的笑容还是那般纯良,许是他的眼太过于模糊了,她心软了。
她鼻尖也酸,眼眶也酸:“不知道,我应该欢呼着敲锣打鼓地庆幸,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可是我高兴不起来,檀笙,”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她哽咽道:“我高兴不起来。”
他胸前微微起伏,眼看着呼吸的气都不顺了。
她又来给他顺气,一手还握着他的手,大滴的眼泪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你这样,你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相信别人,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人,是真是假,是良善还是穷凶极恶,永远也不能相信。”
越是看着他,越是委屈,她扬起脸,不看他的脸:“檀笙,你现在是真的要走了吗?”
他指尖微动,似挠痒痒地勾着她的手指。
蓄满的泪水再次滴落,徐良玉低头看他,凝神向前。
他缓缓道:“穷则信,富则仁,记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说这个,她恨不能上前捶他一顿,刚要起身,他又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看着他双唇一动,连忙倾身又是上前,几不可闻的声音还带着他些微的鼻音,很是艰难地开了口:“既不走,还是我的妻。”
眼泪就落在他的脸上,他竟然还欢喜得在笑:“这眼泪是为我留的吗?”
她再忍不住伸手拥住他,伏在了他的胸前:“嗯,你别死,我不原谅你,干了那么多坏事,怎能说走就走?”
檀笙动弹不得,只眼中越发地亮了。
他仿佛看见孩童时候的徐良玉,仿佛看见她才成少女的徐良玉,她亭亭玉立,古灵精怪,她眉一低,眼一动,便有无数出其不意的主意。她不娇气的时候,打马而过,马鞭甩响得像个汉子,跟着一群半大小子打架也是瞧见过的。然而,她娇气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鼻尖一抽,便让人心肝剧痛。
他从小跟随家主,随侍幼主身边,从来没有过遗憾。
只始终记得,那时,他和宋凛一处,不知是因他坐着,还是因他没有宋凛长得俊秀,她没有瞧见他,很是遗憾,一直不能忘怀。
想到此处,他眼中的光亮又逐渐暗了些:“那,那时给你送果脯的是我,你为何偏中意宋凛?”
徐良玉抬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她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檀笙紧着呼吸,又是艰难道:“是了,你把我忘了。”
她想说她都想起来了,可是那又怎样,平添的还是对他又恨又恼不得发泄。
他平息了一会,盯着她发髻上的发带,指了指。
徐良玉连忙拆开,扯了下来放在他的手里,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右手从被底拿出来举了她的面前。他呼吸很紧,她连忙接了一把,拿在手心里才发现是他之前送她的圆玉。
他唇再动,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她握紧这块玉,附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