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走了窗前去。
竹林里那做戏的走水早已灭掉了,只剩浓烟飘过,开着的窗口处,偶尔还有一丝丝的黑絮飘落进来。
他一沉默,荣生就心神难安,连忙上前可是提起了心来:“殿下,关了窗吧,天寒地动的。”
雪早就停了,大地一片清白。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徐良玉没有动,檀越却是跪行两步,往她身边来了,他推了她的胳膊一把,恼得无声地开口:“你傻的吗?回来干什么!”
她目光灼灼,只别过脸去,不与他说话。
李德很快转过身来,他快步走了桌边坐下,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起来说话吧。”
二人面面相觑,连忙都站了起来。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了,做法事来超度的和尚已经请了来,旺儿安排妥当过来回家,李德仿若未见,就只盯着徐良玉:“口口声声叫着檀郎,能有几分情意?你说留下他的身后事,本王来问你,留下檀越檀溪,留下檀家这处老宅又当如何,他生前欠着粮呢,如今也压不住,本王的这分情,你可承得起?”
徐良玉此时是硬着头皮上前:“殿下尽管放心,檀越和檀溪,还有这个檀家,我守住就是。至于檀笙此前欠下的粮,我也会想办法补上,殿下网开一面仁心仁义,我等必当感念一生,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什么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什么感念一生,仔细一听这话可是什么都没应,狡猾得很。
李德挑眉,此时也是无心与她讲什么条件。
屋里已经有了香火气,他手一动,想起了怀中的休书:“你如何守得,你可还是檀家人?”
这时候,岂能否认,徐良玉定定道:“我为檀郎披麻戴孝就是。”
他又问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她毕恭毕敬地躬手:“留着我们自然有用,从此自当对殿下忠心不二。”
她话音落了,檀越猛然间抬眸看着她。
从前多么厌烦她,此时看着她的表情就多么的复杂,李德都看在眼里,只回眸瞥着里间那屏风,上面还有檀笙提的字,正是看着出神,旺儿再次上前。
被人一唤,李德回神。
他推着桌上的圆玉拿了起来:“这块、玉,便做今日证言,如有违背,玉碎人亡。”
说着送了她的面前,徐良玉双手接过。
檀越就站在她的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李德回眸,让荣生去取麻衣过来给他们,竟是再不管他们,带着旺儿出去会见超度法事的师傅去了,屋里一时间也没有别人了,檀越抹了把冷汗,对着徐良玉皱眉:“你回来干什么,此事绝非你看见的如此简单,不然阿兄怎能日夜费心养不好病!”
徐良玉身上还有脏污,袖口也多是血迹,她此时发髻微乱,真是浑身上下都没有好模样了。
身边再没有别人,狠狠松了口气,才是瞪了他一眼:“你?叫谁?你阿兄从前与我有过约定,让我不论何时何地,都护住你和檀溪,让我护住檀家,我不能食言。”